“好了,探视时间到了,家属可以出去了。”不多久,看守人员出声提醒,将探视室里短暂的沉默给打破。
“我们这还没说上几句话,您能不能通融通融,再让我们多……”
“我们这里探视本来就是有时间规定的,这不是我说通融就能通融的。”
钱父正要讨价还价,只是话才出口,声音就被打断了。
看守人员架着伤重难以自己行走的钱向前要离开,钱父想去拉儿子,才伸出手,就被另外的看守人员给隔开。
而钱向前则是在这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喊,“爸,你去求不行就让钱曦曦去,我被打成这样,也有钱曦曦一份功劳!她要是不肯替我求情,那她和沈家那俩姐妹就是一伙的!你可千万别放过她!”
钱向前现在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知道自己这次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最后能做的就是拖个人下水!
他算是看透了,他这次是撞到铁板了,姓沈的和姓贝的那俩女的,他是奈何不了,他爸更没那个本事拿她俩怎样,但钱曦曦那贱人就不一样了……
要不是他们夫妻俩,那会沈合英怎么可能报警?
要是没报警,他现在又怎么会被抓来这里,还被打的这么惨?
反正他要出不去,钱曦曦那贱人就也别想好过!
“还有那个宋元清!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大呼小叫……爸,你千万别放过他们!”
很快钱向前被拖走,叫喊声也渐渐消失。
钱父晃神的站了一会,却也只能先离开探视室。
只是离开前,钱父忍不住问那个不久前将他隔开的看守员,“看守员同志,就算我儿子犯了些错误,你们也不该剥夺他就医的权利吧?为什么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们也不带他去治疗?”
“伤成哪样了?”
结果那个看守员冷冰冰着一张脸,压根没把他的着急放在眼里,“我看你儿子明明好好的,刚刚叫喊声中气那么足,是需要就医的样子?至多一点皮外伤而已,大惊小怪的,我们这里的医疗资源珍贵的很,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上的。”
“你……”
听见这个回答,钱父简直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刚刚钱向前连路都没办法自己走了,他竟然还说钱向前好好的?
谁家命没了半条还只算皮外伤?
“看守员同志,你是不是收了那个贝琳什么好处?我告诉你你这是贪污受贿,我可以举报你的!”钱父瞪着眼睛同他争辩,此刻心里更是认定,钱向前被打和无法就医都是贝琳在后面捣的鬼。
只是这人脸上却无半点惧色,“需要我把举报的号码报给你么?还有我们这里可是监控的,就凭你刚刚这些话,我完全可以告你造谣。”
钱父被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气的不行,“你不要以为我拿不出证据,我那会在沈家外头可是听见那个贝琳让人打电话安排人打我儿子的!”
“那你赶紧去举报,我就在这里等着。”那人依旧十分镇定,话末端甚至还附带轻蔑一笑,像是料定钱父不能拿他怎样似的。
“你……好,你给我等着!”钱父放下这句狠话,便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他正要找找这里面有没有举报信箱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出了门,却看见不久前送他过来的那个年轻男人,这时还在门外等着。
“你怎么还在这里?”钱父下意识开口。
主要是,他以为这人将他送来之后就先走了。
年轻男人直起原本懒散靠墙的身体,过后抬手将鼻梁上有些下滑的墨镜朝上推了推。
这过程,他甚至没看钱父一眼。
自然也没回答他的话。
钱父还想说什么,年轻男人已经率先迈开步子,原路折返,朝看守所大门走去。
钱父皱了皱眉,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一下就放弃了找举报信箱的想法,匆匆忙忙小跑着追着年轻男人出去了。
钱父从看守所大门出来的时候,年轻男人已经打开车门往里坐了,见状,他连忙出声,“这位先生你等等,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年轻男人上车的动作并无丝毫停顿,只是坐下后,他并没有要将车门关上的意思。
钱父气喘吁吁一路跑到车前,这时更是紧紧抓住车门,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语气虔诚,“这位先生,您能带我来见向前,证明您是个好人,既然您有能力让我见上我儿子,那您看您能不能干脆好人做到底,帮我通通关系,让他们先把我儿子放出来?”
“好人?”年轻男人把玩着方向盘,听见这俩字时,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反问,“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钱父被他这个问题问的愣了下,话声也一下噎在嗓子口,好一会过去,愣是半个字也没能成功挤出来。
说实话,从见面到现在,钱父确实没在这人身上瞧见半点好人的影子。
刚刚那话也不过是情急之下随口乱说的奉承话。
但他又不好再解释……
总不能说,我看你也不像个好人吧?
他是来找人帮忙的,又不是来结仇的。
“嗤……”
良久,年轻男人扯了扯唇,嘴角溢出的讥笑声将短暂的沉默给打破,“怎么不继续说了?”
钱父一咬牙,也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而是直奔主题,“先生,我儿子现在伤的很重,我担心他再不就医,恐怕命都要折在里面了,所以我就也不和您讲那些弯弯绕绕的客套话了,我看的出来,您不会无缘无故带我过来这一趟,既然这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只要您能把我儿子救出来,您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刀山火海?
凭他这怂蛋?
年轻男人嘴角轻蔑加重,他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这里既没有刀山也没有火海,至于我为什么带你来这……”
说到这,年轻男人微微侧身,这时视线隔着墨镜落在钱父身上,突然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本来我也是去沈家吊唁的,只是看你在大门外又跪又求的,就忍不住想起了我去世多年的父亲,不瞒你说你们身形很是相似,可能冥冥中,我父亲也希望我能帮帮你吧……不过我能帮你的也有限,带你见你儿子我能做到,但你想让我把他弄出来恐怕不行。”
钱父生性懦弱,一贯是胆小怕事不假,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傻。
乍一听,这人的话确实还算说的过去。
可只要过脑子一想,就会发现他这话其实漏洞百出。
要他真只是个去沈家吊唁的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事情了解的那么清楚?
要知道,这个人找上他的时间,也不过是他刚从沈家大门外离开不久。
那会来看守所的路上,钱父也没看见他打过电话。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他分明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而且钱父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个人似乎还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钱父也没有要揭穿他的意思。
毕竟现在可能帮他把钱向前弄出来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人了。
就算前面是陷阱,他也会义无反顾往下跳,最坏也不过是拿他一条命去换钱向前的……
“先生,我看的出来,您和您父亲感情一定很好。”钱父狼狈的叹了口气,开始卖惨,“我跟我儿子感情也一直很好,您是没看到,他现在在里面被人打的半条命都没了,我心里这个疼啊……所以先生,您能不能看在我跟您去世的父亲有几分相似的面子上,再帮我想想办法?”
“我说了我不是不想帮你,我是实在能力有限……”年轻男人叹一口气,露出一脸爱莫能助的无奈来,“我看你不是北城人,对我们北城的形势恐怕也是不大了解,林家你知道吧?那在北城可是只手遮天的存在,尤其那林衍笙……可你倒好,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他前妻,你说我这时候要帮你把你儿子弄出来,那不是明摆着要和林家作对么?”
今天之前,钱父实在不知北城还有个林家。
否则那会说什么,他都不会让沈合英胡乱得罪人。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该得罪的早得罪光了!
“先生,我求您了,我就这一个儿子了,实在不行我这条命抵给您,只要您能救救我儿子……”钱父双手依旧死死拽着车门,这时也不去想北城的什么形势了,他只知道只有抓住这人,钱向前就有一线生机。
“你这人怎么说不通?”
年轻男人神情烦躁,却也不肯松口,“早知道你这样难缠,我那会在沈家大门外就不帮你了,你快把手松开,我这还得去上班呢。”
钱父怎么可能松手?
他整个人已经彻底乱了,嘴巴里只不断说着求年轻男人帮忙的话,不断不断重复,就跟个复读机差不多。
“我真是没事找事。”年轻男人开始变得十分不耐,“你求我也没用,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这事情只要你得罪的那位贝小姐不松口,那我就算想帮你也没用!”
听见这话,钱父又想起那会在沈家大门外发生的事情,“没用的,那个女人实在恶毒,我都给她磕头了,你看我额头上这个包,就是当时磕出来的,可她还是一脸无动于衷。”
“你光给她磕头有什么用,你应该……”年轻男人话说一半,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立马就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