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门外的人时,贝琳先是一愣,这是第几次了?
他这人是有多喜欢悄摸着在别人大门外站着?
当年外婆住在四合院的时候,他就连着好几个晚上在四合院外头待着。
再来就是最近。
先是前头半夜在院墙外边抽烟被她发现,这才过去几天,又一大早出现在门外,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刚到这里……
贝琳回过神来,可不知怎么,原本正要往回收的眼泪一时间反而更加泛滥起来。
她下意识转过身,借着关门的动作,试图掩饰。
不是因为看见他才哭……
而是舍不得和外婆分开。
贝琳这样告诉自己,便顺理成章的抬手抹掉已经从眼眶滑落的两滴眼泪。
又连着两个深呼吸,才转过身去。
一时四目而对,相顾无言。
之后,两人也几乎同时开口。
“琳宝……”
“你来干什么?”
贝琳声音不大,只是说话时的语气却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
而林衍笙喊了她的名字之后,则是没了下文,过后在她话音落下时叹了口气,问她,“还在生气?”
气么?
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贝琳也这样在心里问自己。
答案是否定的。
“我有什么好气的?
贝琳语气平静的反问一句,只是不等他回答,就又接着说,“只是有些失望而已,林衍笙,假如你依旧没有做好和我坦诚相对的准备,那就请你不要再轻易说出重新开始这几个字。”
一段关系想要长久的维持下去,坦诚是最起码的前提。
何况他们当年已经因为这点离过一次婚。
“你后悔了?”林衍笙眉头瞬间皱起。
“大概。”
这个问题贝琳没有确切的答案,如果有这两天她的手机也不会一直关机,“如果你一直这样,我想后悔应该是迟早的事情。”
说完这句,贝琳推着行李箱直接往巷口走。
林衍笙下意识拦住她,手也按着她的行李箱,“琳宝,那晚的事情……”
“不是要去见林贝贝么?再耽误下去,我要赶不上飞机了。”贝琳打断他的话。
怕赶不上飞机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在外婆这个小院外头和他掰扯这些,虽说这个点小巷里几乎不会有人经过,但难保就不会有意外发生。
何况虽说外婆答应了不送她,但她敢肯定这时外婆已经醒了,要是出来看到他们两个这样,肯定又要多想。
“行,车上说,行李我来拿。”林衍笙做出妥协。
贝琳也不和他争着拿行李箱,见他坚持便撒开手,径直往前走。
林衍笙推着行李箱跟上。
车子就停在巷口,林衍笙这次带了司机,见他们过来,司机忙下车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而后替他们打开车门,等两人都上了车,他才推着行李箱往后备箱去安置。
不多久,车子便从小巷前驶离。
车内升了隔音挡板,司机听不到他们说话,然而车子开出去好一阵子,后排都是静悄悄的,贝琳盯着窗外,林衍笙则是侧头看着她。
约莫车程过半,林衍笙才突然问了句,“琳宝,最近这两天你手机一直没开机是么?”
刚上车那会,贝琳盯着窗外看时,脑子里还在想事情,后来车子开了一段,就渐渐变成了发呆。
这时听见他的问题,她下意识朝他那个方向看了眼,却迟迟没有要回答他问题的意思。
估计这两天他没少给她打电话,至于她手机有没有开机,他应该很清楚。
何必再问?
林衍笙似乎看懂了她眼底零星一点讥讽,并不生气,“我给你发了东西,但我猜你应该一直没有看。”
顿了顿,又提议,“要么你现在开机看看?”
“我为什么要看?”贝琳以为他说的发了东西,应该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微信消息之类。
却没想到林衍笙接着又说,“是那晚我酒店房间外的监控录像。”
贝琳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给她发这个。
那晚两个人的那通电话最终是怎样结束的,贝琳当然还记得。
就是因为她察觉出他有所隐瞒……
贝琳差点就要伸手去包里拿手机,但临了手还是放在大腿上,并没有离开。
“林衍笙,你究竟有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的根本问题,并不在于那晚奚秋出现在你房门外。”所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也不是最重要的。
根本问题……
她这话什么意思,林衍笙自然懂。
只是……
林衍笙沉沉吐了口气,“琳宝,我确实又让你失望了是么?”
“是。”
贝琳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所以我才和你说,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和我坦诚相对的准备,那就不要轻易说开始。”
这话上车前贝琳就和他说过一次。
而那时其实并没有说完这话的全部,“林衍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种关系,本就要比寻常情侣敏感许多,尤其是谎言或欺骗,除非你有自信骗我一辈子不被我发现,否则谎言一旦被拆穿,就一定会给我们这段关系带来最致命的打击。”
毕竟当年,他们本就因为谎言而离婚。
“是,或许在你看来,有些谎言只是善意的欺骗,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我,可是我真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如果当年你肯把所有事情告诉我,或许我们本不用蹉跎这么多年。”
当年车祸后,她面对的不仅是失去孩子的痛,还有他的隐瞒,甚至毫无预兆的提出离婚。
那时的痛不欲生,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这难道也是他保护中的一环?
贝琳深吸口气,这时看他的眼神确实是失望的,“我以为你说重新开始,是相信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风雨,结果并不是,如果你依旧只是想施展你无处安放的保护欲,那很抱歉,这种关系我并不想要。”
比起他的后背,她更喜欢站在他身旁,看一样的风景,又或者接受同样的枪林弹雨,她知道比起他,自己的能力实在微薄,可是对她来说明明白白的死,总好过不明不白的疼。
她说不想要时,林衍笙眼底阴鸷一闪而过,但好在她并不只是说了这一句。
“所以林衍笙,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清楚这件事,在这之前我们就先只做林贝贝的爸爸和妈妈吧。”贝琳知道这个人的行事风格许多时候早已是习惯使然,三十多年的习惯想改变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他当然可以现在就在口头上给出一些承诺,可这种承诺他违心,她也不会信。
所以她给他时间,想清楚要不要改变。
只有想清楚这个,让他真正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那这段关系才能长久的维持下去。
林衍笙眉头皱起又松开,听她说完这些,过了许久才应声,“好。”
闻言,贝琳收回视线,没再多说什么。
过后一直到机场,车里都是静悄悄的。
贝琳这趟航班本来就早,飞机准时起飞,落地北城机场时也才上午九点半不到。
“咱们先回老宅,还是在这附近等我爸妈他们一起?”下了飞机,林衍笙看了眼时间问她。
按照后来林听给她的航班信息,林嗣源的私人飞机九点左右才会从海城起飞,也就是说他们起码还有将近两小时才会到北城。
但现在计划有变。
贝琳原本是想在机场蹲守等着见丁岑一面,不过既然林衍笙已经答应让她见林贝贝,她就没有必要再在这里等丁岑他们。
“林贝贝现在在老宅那边么?”想了想,贝琳和他确认。
林衍笙点头。
于是贝琳当即就做了决定,“那我们先去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