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瞪了自家妹子一眼,“说啥呢,翠红这样已经很可怜了,这孩子实诚,唉,也不知道老七老八现在怎么样了!”
“人家赵家不是说了,让咱们沉的住气,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能给解决的,其实我倒是觉得饥荒这几年或许是个机会。”
翠菊这么一说,翠花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不少。
“你说的对,饥荒年一来,卖儿卖女的多的是,到时候咱就拿粮食将两个妹妹给赎回来。”
她们攒了这么多年的粮食,熬过这困难时期已经没有任何压力了,再者,翠梅和翠香说着是去上学的,实际上她们一星期都去想办法挣钱,有这两个靠谱的在外面,姊妹齐心,就不信将老七老八拉不回来。
姊妹几个想象的倒是很美好,可唐有金家里被砸,唐家宝不敢去找人家算账,连夜朝唐翠花家门口泼了大粪,大清早的,姊妹几个是被臭味儿熏醒的。
打开大门看到那场景,气的后槽牙咬的嘎嘣响,翠花翠菊扛上家伙事儿就要去找唐金宝算账,翠红哪能让她们俩犯险,赶紧就跟过去了,怎料唐金宝早就跑了没影儿,李青青两口子还在家里收拾着,看到她们仨的狼狈样,可就捂着鼻子嫌臭了。
她这一举动,更加证实了这就是他们这一房的操作。
姐几个只需一个眼神,唐翠花和唐翠菊也不嫌臭,直接就冲着他们家的茅房去了,翠红一女当关,就站在他们家院子里,不管是谁上前阻拦,统统的扔到一边去,等姐俩从他们家茅房掏出来了大粪,一股脑的全泼到了他们家里去,甭管是哪儿,只要看到空的地儿就泼。
堂屋,卧室,甚至就连灶房都没放过,统统淋了个遍。
泼完粪之后,姐几个一脸嫌弃的看着彼此,然后笑看着已经哭成一团的母女俩,冷哼。
“这是你们自己拉的,你们应该不会嫌弃的哦,这叫什么?以你们的方式对待你们,你们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十倍百倍的还回去,这是第一次,下一次你们有啥,尽管放马过来,我还就不信了,收拾不了你们这帮子老弱病残了!”
翠花领着俩妹妹大战而归,看热闹的乡亲们纷纷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唐翠花冷静的朝他们回应:“这是他们应得的教训,谁让他们放纵自己的儿子上我家泼粪来着,有儿子咋地?有儿子就敢来欺负人了?今儿她三个儿子没在家,因为他们泼完粪跑了,等晚上回来我们也不怕,放马过来,谁怕谁啊!姐几个光脚的不怕他们穿鞋的,反正名声已经臭了,那就一起下地狱!”
这话不仅是对乡亲们说的,也是对还在家里嚎啕大哭的母女俩说的。
回到家后,姊妹仨立即舀水清洗大门,除了泼水外,还撒草木灰消毒,幸好这天已经冷了,要是夏天,那还不得满地的蛆虫乱爬啊!
隔了没俩小时,就听到唐有金来了,翠红直接拉开门,拿着扫帚,吓得唐有金连连后退,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指着她们的鼻子骂她们的祖宗十八代。
“骂吧,反正咱们都一个姓的,你骂我们的祖宗,就是怕你们的祖宗,再者,你还是我长辈呢,骂来骂去,是不是连你们自己也骂了?我们不嫌丢人,因为我们名声本来就差,你们也不嫌丢人,因为你们的脸都丢尽了,也不差这仨瓜俩枣的了,正好,我们互相撕扯,看谁能赢得过谁!”
反正用来用去,不就那点招式?
当天晚上,姐几个没在家守着,而是守在了房子外面,果不其然,当场就抓到了往他们家扔火把烧她们家的唐金宝三兄弟,当天晚上姐几个闹的很大,先是押着人去找了村长,然后借了自行车去乡里面报案,折腾一宿,不顾任何情面,就把这三个软蛋送到了派出所里去。
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无从抵赖,又是当场被抓获的,任他们怎么哭嚎,蜀黍们可不管这些,直接就给拘留了,这可是纵火,万一着起来,那受到损失的,可不止他们一家,所以对于纵火犯,这个年代量刑都很重,尤其那种造成重大损失的。
即使他们这还未造成直接损失,但性质已经搁这儿了,仨儿子,想出来,不放点血是不可能的!
翠花咬死了不谅解,不和解,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所以决定权放在了官家那里,李青青两口子坚决不向他们低头,也不出一毛钱救自己的儿子。
因为他们不出钱,所以这仨人直接被当地公安部门送往临县的水库接受劳动改造了,为期一年,要是表现的好,再回来,表现不好,继续改造。
当然,他们和主动过去参与劳动的人不一样,人家有工资,他们没有工资,只管吃,但是劳动量肯定比人家主动过去的还要大。
等唐有金和李青青两口子后悔,拿着钱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唐翠花知道这事儿之后,冷嗤一声:“这下好了,仨儿子怕是都把这娘们给记恨上了。”
一听说唐家宝被抓,还被送到水库接受劳动再改造,原先一直逼着他们出彩礼的,愣是直接上门,又是打又是砸的,要了一百八十块钱,才算了结了这桩事。
一个月后,消息传来,那家的闺女堕胎了,被亲哥送到了外地亲戚家,以后,怕是要在外地嫁人了。
本地的名声已经无法挽回,他们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得了赔偿之后,果断的离开,也算这家父母明智。
现在的结果是,唐家长房赔钱又折孙,家里又臭又脏,谁家路过都要捂着鼻子走。
不仅他们家的儿子,就连唯一的闺女唐翠翠,一听说是给她说婆家,连媒人都摇头拒绝,宁愿不挣这个钱,也不说这亲,免得将来给自己惹麻烦。
彼时天已经很冷了,还是干冷干冷的,不下雪,也不下雨,这桩闹剧,大概是年末唯一能看到的乐趣了。
当1959年阳历新年来临的时候,唐翠花已经明显感觉到一天两顿饭的大食堂,开始只喝稀不吃干了。
这就是个信号,粮食不足的信号。
枪.打.出.头.鸟,她是无所谓,反正饿了就煮白菜吃,柴火夏天的时候,她们得空就捡,家里自然不缺,油盐酱醋也偷偷买的有,只要饿不死,就不出那个头。
总有那种得过且过、懒惰的寒号鸟先一步蹦跶出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抗议。
大食堂也是看菜下碟的,闹的人多了,会进行安抚,人少了,会当听不见,不理会。
从一开始,翠花她们就没想过完全依赖大食堂来过冬,她们也注意到,但凡过去闹的,都是那些好吃懒做之流,这种人现在就开始饿肚子,那接下来的三年,还不得饿死了?
她大伯一家,还有她爷奶都在闹事的行列中,没见二伯和小叔一家,显然他们有所准备。
不像长房一家,这半年净顾着算计别人了,没想到到头来,倒是把他们自己家给算计进去了。
这阴历春节还没过呢,就开始这样了,那以后,翠花简直不敢想。
“守好咱自己家,不该出现的,全让翠红收起来。”
她现在无比庆幸,家里有翠梅和翠红这两个行走的仓库,要不然呐,她做不到这样轻松。
“也不知道陶家怎么样了,上次小妹说不让咱操心,他们藏的地方很严实,但愿一切平安吧?”
小酒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是因为她将爷奶藏东西的地方,又扒拉了一遍,尽数都归到自己的空间了,反正平时爬高上低的事儿都是她来的,他们看不到房梁上面的情况,自然不知道孙女已经转移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每天晚上小酒都会给他们开小灶,不是给他们吃点心,就是煮蛋,再不济也要蒸一锅窝头,有时候还拿白菜萝卜包包子、饺子,反正那是想着法的给二老改善伙食。
爷爷吃的都不好意思了,“不行,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粮食,可不能就这么造没了。”
小酒没说他们自己攒的粮食一粒都没动,这段时间吃的用的都来自她的空间,但本着勤俭持家的想法,也不敢再这么开小灶了,之前两天做一次,后来变成了三天四天做一次,做一次差不多就要够三五天的补给。
不补怎么办,受不了啊,晚上饿的睡不着觉,造孽!
小酒长这么大,还没饿过肚子。
老两口饿肚子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一二十年前了,那个时候还年轻啊,现在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波折?
小酒不仅要顾着爷奶,还要去县城送吃的,当然,做的那些窝头杂粮都是选用最粗糙最廉价的粮食,不仅有窝头,还有饭团,黑乎乎的饭团儿是经过干菜加工的,如果呈现出大米饭团,不知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给爹娘准备,自然少不了三姐那份儿。
他们在生产一线,自然最能感受厂子今年的压力,因为粮价上涨了,这些纯靠粮食酿制的酒厂,最是敏感,而随着酒水销量的大幅度下降,怕是年后想复工,都觉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