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金链子第十四口断龙打了90万上去，我心里腾的一股无名之火，让我口不择言的对他一顿怒喷。
    我之所以说的那么露骨，是确实心里忿忿不平，为什么他不在180个的时候收手呢？
    这倒不是说我对大金链子有多少感情，而是赌徒之间的那种惺惺相惜而已！他把赢够本的钱又给折腾出去一半，我已经能猜出后面的结局了。
    赌徒的命运几乎相通的，现在听他的过程都特么差不离的。特别能感同身受。
    对他说的这些怨气话，又何尝不是对我自己说的呢？
    “下一步什么打算啊？我真心建议你先缓缓，停一阵子了得，你我都知道，现在你这状态已经乱了，可不能碰了，稳住心态再说其他的。”
    我语气缓和下来，想想也不应该，咱俩人非亲非故的，连朋友都说不上，顶破天了也只能称呼一声赌友，指着鼻子骂人贪婪，多少有点过分了。
    “还碰啥呀？哥们儿不怕你笑话，天已经被我捅了个窟窿了，窟窿眼得有这么大。”他醉眼朦胧的二手比划了个大圆圈。
    把我给逗乐了：“这么点大的窟窿随便糊糊也就给填上了。这段时间还是别想着靠赌填坑了。”
    “都是过来人，道理我都懂，碰也碰不了啦！我说的窟窿是指我所有财产外的这么大的窟窿，我手里房子车子存款啥玩意儿加一起也不过就五百个顶天了。”
    “那你啥玩意全抹掉了还不够？等于是负资产了四百多万？”
    “嗯！”
    大金链子闷闷的哼了一声，我有点懵，我们俩都陷入沉默了，我默默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只觉得辛辣入喉似火。
    一个五百万的家底，能输九百万？我虽然不相信，但是也没质疑，他这表情、神态、那种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穷途末路的赌徒气质，我相信这是装不出来的。
    再说，这从大清早的聊到了现在都晌午时分了，他跟我拿这逗闷子？我觉得完全没必要！
    “全是借的，亲朋好友生意场全特么给我借了个遍。”
    “……”
    我也不知道说啥了，自作孽，不可活。但是这从何说起呢？哪个赌徒不是从好人开始的？
    贪婪为人之原罪，自出生就有的劣根性，我等凡人又有何办法抗衡人性呢？
    但是他失落的状态，我看在眼里，是真正的能够感同身受。
    赌徒四部曲：赌尽，借尽，骗尽，自尽！
    这可能是赌徒的殊途同归的结局，或早或晚而已！
    大金链子已经是赌尽，借尽，身家五百个，输掉了900个，想他应该也已经骗尽了。
    一个赌徒走到这一步，已经是相当于陷入泥潭，无法自拔了。
    我看着大金链子脖子上金光闪闪，身上的lv还是那么光鲜亮丽。但是我仿佛看到一只老黄牛已经陷入了一个泥坑，浑身裹满了淤泥，越陷越深，已非自己可以解脱，面对他的人生结局，除非有大气运大机遇，不能自拔也！
    “借我点钱！”大金链子幽幽的来了这么一句。
    我正夹了一筷子排骨，手顿了顿，夹在了碗中，低头啃了起来。
    我没搭腔，脑海中飞速运转着，这话题开的唐突啊！
    既突然又让我懵逼，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已经输了九百万之多，我挺他多少钱才能回本？
    说句一步到位的话，我和大金链子充其量只是一面之缘，无非是一张赌台上赌过钱的赌友，而已！
    我心里百般纠结，我对他现在的遭遇境况，是真的感同身受，想如果有一天，我也在澳门这样大输，又有谁能捞我起来？
    张铁柱？何友军？
    且不说他们会不会伸援手吧！就算他们要伸出援手，我能接吗？
    换位思考，我如果掉出一个九百万的深坑，我能不能再次爬出来？我又如何能坑害他们二个？我想我可能都不会让他们知道。
    也未必，可能输到大金链子现在这样的状态，山穷水尽之际，可能也顾不得兄弟之情，心里只有翻本的念头了吧！
    头脑嗡嗡嗡的，像飞机轰鸣，乱纷纷的胡思乱想。
    “我这已经是借无可借了，但是我得回去面对！”
    “……”我看着他，依旧没有表态，静等下文！
    但是他这样说，我倒是有种敬意。
    “我得回去了，但是我现在身无分文了，得靠兄弟你赞助点路费！”
    我有点愕然，我特么真的是小人之心了，原来他说的借钱是路费而已。
    “说是借，也不是借，我这窟窿太大了，我回去也未必能摆的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就算哥们儿你赞助吧！”
    他面色平静的喋喋不休！
    我心里忽然有个疑问，按道理输了九百万，别说路费了，这特么公关得把他当爷爷待了，积分都够回去的头等舱了。至于说跟我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这样开口？
    我也没藏在心里，直接就说了出来。
    “哥们儿，这回去积分不是足够了吗？公关应该给你安排头等舱的啊？”
    “嗐，赌到我那种程度的，谁特么还有闲心刷卡啊！虽然我输了这么多，卡里却没什么积分，哪有什么头等舱待遇啊！”
    这倒也是，我回想那晚他来伦敦人赌场，起注就是五万，筹码押上去，确实没见他刷过会员卡。
    我心里心思电转，沉默半响。
    “哥们儿，这样，我呢，不瞒你说，当天晚上我赢了100多万。我现在呢，其实是风雨飘摇，也没什么赞助给你的。”
    “哥们儿，我只是说能开口的已经借完了，这路费再开口，第一已经借不到了，第二实在是开不了口了，开口也未必借到。我呢，也不多要，一千蚊足够了，我从这回去路费足够了。”
    “不不不，哥们儿，你别慌，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忙打断他，心里在整理着措辞。
    “你这样，我呢，能挺你的不多，事实上呢，我也是山穷水尽，来澳门博出路的！我呢目前盈利100来个，但是呢离我心中目标远远不够，不足以应付我的生活。”
    “那哥们儿打断你一下，别觉得不够呀不止啊啥玩意儿的，我劝你赶紧走，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你说的我懂，我的意思是，给你一千蚊二千蚊的，这都不是事儿，我是说呢，你容我想一下啊！”
    这酒喝了虽然不上头，但是眼睛有点花儿，脑袋转动缓慢，吞吞吐吐的转不过弯儿来一样。
    “这么跟你说吧！多了我也挺不了你，我能给你的只有10万，停停停，你也甭打断我，听我说完啊，我呢，拿出10万，你去打，输了算我的，赢了呢！你把10万本金还我，赢多少呢都是你的，你带走平坑。”
    “……”大金链子的表情五味杂陈，脸色从惊愕到纠结，再表现出一点点贪婪，宛如枯木逢春，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