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男子身形瘦弱,只得十六七岁,玉冠总发、一身白衫,却是眉目清朗、英气绕眉。
其他尚有两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一身绸衫,其余人则作随从打扮。
一个中年男子蹲在执大刀之人身侧检看一回,起身向白衫之人拱手道:“公子,他还有一口气。”
那白衫公子点点头,撩起些些衣袖,露出左腕,只见雪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金色腕环。
白衫公子轻声念动咒语,金色光芒洒出,隐入执大刀之人体内。
金光消失,白衫公子收了法术,道:“先把他带回去。”
几个随从抬起尚晕迷不醒的执大刀之人,向林中走去。
“公子,那个人怎么办?”另一个中年男子道。
“把他方才抢的东西拿来。”白衫公子道。
“此妖物只怕亦非善类,何不趁这个时机杀了他?”那人又道。
“他是善是恶我等不得而知,何必徒造杀孽,取了东西就罢了。”白衫公子道。
“是。”中年男子应道,便向黑白散发之人走去。
却见几人自树梢跃下,挡在了黑白散发之人身前。
正是公子等人。
“这个人,我留下了。”公子朗声道。
“你们是什么人?”白衫公子蹙眉问道,已拉开戒备之势。
“四海行走之人。”公子道。
“人你可以留下,不过他拿了我的东西,我须取回。”白衫公子道。
“他既是我的人,他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公子轻笑道。
“那你是不肯相让了?”白衫公子道。
“我有何理由让你?”公子道。
白衫公子抽出腰间佩剑横于身前:“既如此,出招吧。”
“公子,我来会会他。”个子略高的短衫人道。
公子点点头道:“他会些道术,你仔细些。”
“是。”短衫人应道。
取出自家长剑,划开阵势。
白衫公子身旁的中年男子亦走上前:“公子,让我来。”
“不必,我会速战速决。”白衫公子却道。
长剑抖出,刺向短衫人。
短衫人展开身法避开他此剑,自侧面一剑刺向他腰间。
那人轻移脚步避开此剑,又迅速转身刺来,身法飘忽迅捷。
短衫人忙将剑架住刺来之剑,剑尖距离他只得一寸。
白衫公子退开一步,剑挽气蕴,又再刺来。
短衫人连忙闪避开来。
白衫公子身形轻灵迅捷,气蕴卓盛,短衫人招架不及。
几个回合过后,短衫人觑准一个破绽,立即挺剑刺向白衫人左侧脖根。
白衫公子却不闪避,左手伸出两指接住了刺来的剑尖。
短衫人只觉一股劲道自剑身传来,自家便动弹不得。
白衫公子长剑却准确地刺向他肩胛处。
他这一剑完全可以刺向他的咽喉,而他却并未这么做。
青衫人在旁见了,急忙抖开手中长剑,就要刺出。
却见公子已执剑在手,刺向白衫公子腕间。
剑虽轻灵,他轻轻刺出,却携着一股迫人之势。
白衫公子忙撤剑跃开。
“莫行,退下。”公子道。
“是。”短衫人应道,正是莫行。
公子剑挽轻花,却携起烈烈劲风,击向白衫公子。
他的剑尖在剑花中看不真切,不知他究竟刺向何处。
其速迅疾,眼看白衫公子避之不及,跟随白衫公子的几人发出惊呼。
却见白衫公子身形不动,凝神盯住公子手腕,长剑轻嗑,两剑相击,发出清脆的仓啷之声。
公子退开一步,道:“不错,能破得我的幻影剑。”
白衫公子却不搭言,抖开剑身,轻灵气蕴如风散出,忽幻作三人,将公子围在中心。
三人一般容颜、一般长剑,围着公子踏步疾滑、旋转不停,三把剑齐齐向公子刺出。
公子长剑携势挥出,准准接住一剑、清脆之声顿起。
几乎同时,只见一个白影突然跃起,另外两个白影消失不见。
高处的白影以飞快的速度旋转而下,剑尖直指公子头顶。
再看公子身遭不知何时已被黄色细光缚住。
莫行、另一个短衫人、青衫人皆大吃一惊,忙挺剑迎上。
那人虽身在上,剑尖却轻灵地避过三人之剑,直指公子。
就在剑尖距离公子头顶半寸之时,黄光散去,公子侧滑而出,踏住树干,飞身而起,长剑刺向落下的白影。
白影此时正是坠落之势,侍从他的两个中年男子忙将手中兵器——一杆长枪、一双镰钩来阻挡公子之剑。
公子暂收剑势,单足在镰钩上轻点,长剑刺向执长枪之人喉咙。
那人方赶至,脚尚未稳,此时不及闪避,眼看便要命丧当场,一把长剑伸来,架住了公子之剑。
正是白衫公子。
“你们两个退下。”白衫公子道。
“公子,这人着实厉害,下手狠辣,我们别再与他纠缠了。”执长枪的中年男子道。
忽闻躺在地上的执大刀之人咳嗽出声,白衫公子忙警觉地回头查看。
两个中年男子则手执兵器戒备地望着公子,随时准备抵挡他的攻击。
执大刀之人已睁开了眼睛,立时便要翻身起来,挣扎得两下,却没能起来。
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运起法力、要挣脱束缚。
白衫公子伸出左腕,露出腕上的金色腕环,仍如先前一般,施以金光缚住执大刀之人。
执大刀之人怒不可遏地吼道,只是浑身动弹不得,徒然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你们这帮可恨的庸人,待我挣脱了这金索,非把你们一个个生吞了不可!”
“带上他,走!”白衫公子道。
“是!”执镰钩的中年男子走上去将执大刀之人抓起来扛在肩上,向前跃出。
白衫公子并其他人亦随之跃出,不一时便去了个干干净净。
“那个白衫人究竟是什么人?小小年纪,竟能挡得公子几次剑击。”青衫人奇道。
“这样的人,绝非默默无闻之辈,总有一天还会撞在我手里,何必性急。”公子道,“看看那个人如何了。”
说着,走至黑白散发之人身侧,他尚昏迷未醒。
他将手伸进他衣襟内,掏出那本蓝封册子。
不知此为何物,能让这两个如此法力的妖物为之争抢。
打开书页,看得两页,他的眼中忽焕发出晶亮的光彩。
他迅速翻看书页,这一本薄薄的册子不过三十来页,他不一会儿便已看完,眼中的光彩越来越浓重。
“公子、这是?”青衫人不免奇道。
公子将册子合上,弯腰将它放回黑白散发之人衣襟内,起身道:“带了他,回吧。”
“公子、不可!”莫行急忙道。
“是啊,这个妖物妖法了得,太危险了。”另一个短衫人亦道。
“公子,请三思。”青衫人亦道。
“余兴,你来抱。”公子向另一个短衫人道。
他便是余兴。
“公子!”三人忙齐声道,欲要再劝,公子却道:“福兮祸之所倚,此人究竟是福是祸,就让我跟天赌上一把。”
他说着这话,脸上焕发出一种几人从未见过的神采。
“是……”余兴应道,弯腰抱起了黑白散发之人。
公子率先跃上树梢。
几人随后跟上,因余兴带着一人,行速略慢,公子便也不似来时快,几人一般行速向来路回转。
回至马车处,阿修、郑得正在车外等候。
“阿修,将毯子铺好,让他躺在车里。”公子吩咐道。
“是。”阿修应道,取出毯子在车内铺好。
“公子、怎能让他躺在车里?”莫行道。
“他受这么重的伤,难道你要抱着他走吗?”青衫人摇摇头道。
“那公子难道要步行吗?”莫行道。
“无妨。”公子道。
余兴已将那人放入车内躺好。
“郑得,替他看看。”公子道。
“是。”郑得应道,上车检看那人伤势,诊断脉象。
约莫过得两盏茶的功夫,郑得方下得车来。
“如何?”公子望着郑得,神情难得地显得有些紧张。
“此人果是妖物,与人之体颇有不同,他多处有外伤,伤口深处可见骨,看他呼吸、脉象,只怕内伤亦是深重……”郑得道。
“可医得吗?”公子道。
“郑得必会尽力。”郑得道。
“无论如何,务必医好他!”公子截然道。
“是!”郑得跪于地上郑重地回道。
跪罢起身,郑得自药箱内取出一粒药丸与那人喂下,替他清理伤处,敷上伤药。
处理妥当,一行人向前进发。
马车既被那人占了,除了阿修驾车之外,所有人皆徒步随行。
黄昏时分,马车来至长岳东北的一个小镇,在镇上的春麓客栈落脚。
黑白散发之人伤势沉重,仍是昏迷不醒。
郑得整夜在旁看护,为他处理伤口。
余兴将镇上药铺跑遍,凡百年以上的人参都收了来,供郑得选用。
次日夜间,黑白散发之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望了望郑得,并不识得。
摸了摸怀中,蓝封册子还在,略松了一口气。
“你是谁?”他警惕地望着郑得,想要起身,却没能起来。
“郑得。”郑得答道。
“为什么救我?”黑白散发之人道。
“是公子救了你。”郑得道。
“公子是谁?”黑白散发之人道。
“是我。”公子与莫行等走了进来道。
“你是谁?”黑白散发之人道。
“正巧路过的人。”公子道,“不知异士如何称呼?”
“这还轮不到你来问,说吧,你想要什么?”
黑白散发之人哼了一声,身上内伤发作,他手捂伤口喘息不止,呕出一口又一口鲜血来。
郑得忙给他喂了一瓶澄冰露,他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伤势如何了?”公子见他如此伤重,皱眉问道。
“外伤尚可,内腑几乎震碎,平常医药怕是难为……”郑得道。
“有什么好办法吗?”公子仍紧蹙眉头道。
“现在只能先以人参吊住气息,能不能挺过来,还得看他的造化。”郑得道。
“我不想看什么造化!一定要保住他的命!”公子突然厉色道。
“公子……”郑得欲言又止,终于只道了声“是。”
忽见公子抽出长剑,向郑得掷了出去。
莫行、青衫人等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