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走马上任之后,第一个要处理的问题,就是沈舒笑。
先前孟新书将米大师带走,却将沈舒笑留下来,顾渊心里就有些郁闷了,没想到观龙山的处理方案,让顾渊更加头疼。
“你看着办!”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将顾渊彻底难住了。
可能是先前他做的汇报突出了雪山上沈舒笑的“功劳”,所以,虽然沈舒笑对镇妖司的人动过手,但是在没有酿成大祸的情况下,观龙山似乎也不是很想计较。
可如果真的一点不想计较的话,也不会让顾渊“看着办”了。
就在顾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庞莹这个助手再次发挥作用。
“其实观龙山的意思挺简单的,不用计较太多,但是也不能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总得让沈舒笑付出点什么。”
庞莹之前可就在观龙山上待着,她的话,顾渊当然是要重视的。
“那你看,该怎么办?”顾渊询问道。
“这个……”庞莹沉思了片刻,道,“既然观龙山让你决定,那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
这了不等于没吗!
顾渊认真想了想,终于有了主意。
等吃午饭的时候,顾渊让张川将沈舒笑带到跟前。
“坐吧,一起吃点。”顾渊微笑着道。
沈舒笑望着顾渊,犹豫一下,试探着问道:“这不会是断头饭吧?”
“哪能啊!”顾渊摆摆手,“你先坐下,我和你唠唠嗑。”
沈舒笑猜想,应该是观龙山那边要秋后算账了。
虽然坐下,却也只坐了半个屁股,神情有些忐忑不安。
而顾渊对沈舒笑现在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
“观龙山那边将你交给我了,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的确不能这么算了,这样吧,接下来,你在我这待个半年,就当是戴罪立功了。”
沈舒笑听得一愣一愣,接着仔细一琢磨,发现不对劲了。
“那半年后呢?”
“半年后,你该干嘛干嘛去,我还管你半年后呢?”顾渊没好气道。
沈舒笑错愕了。
“就这么算了?”
“你还想怎么样?”顾渊笑了笑,“难不成把你弄死?沈舒笑,你就这么想死啊?”
沈舒笑赶紧摇头:“那当然不是,就是……有些意外。”
之前他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最坏的结果,就是自己被处死,要是稍微好一点,那就是被关押在观龙山,终日不见日。
“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们这么好话?”顾渊笑着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聊事情,你不是迷途知返了嘛!观龙山也好,镇妖司也好,都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
沈舒笑点零头,他看着顾渊的眼神都变得满是感激。
他知道,这件事情之所以能够轻描淡写地过去,一切都是因为顾渊在观龙山那边帮他尽了好话。
“顾渊……”
“嗯?”
“谢谢你。”
顾渊摆摆手,道:“你这纯粹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接下来三个月,你可是一分钱工资都没樱”
沈舒笑笑了一声。
他什么身份?
还需要钱?
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能够全身而退,沈舒笑就已经快要激动地哭出来了!
这一刻,沈舒笑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吃饭的时候都嘎嘎香。
“接下来,我需要做些什么?”他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我怎么知道……”顾渊没好气道。
“啊?”沈舒笑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满是茫然。
顾渊轻咳了一声,也觉得自己这样非常不合适,别人听了肯定觉得自己这个人做事不靠谱,于是赶紧往回找补:“我的意思是,暂时还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什么需要你做的,我会交代的。”
“嗯,那你别跟我客气,不管什么脏活累活,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尽管安排给我!”沈舒笑也算是豁出去了。
先前在雪山上,他受到米大师的懵逼,对镇妖司的人动手,这可不是什么打闹,就算观龙山要了他的命,沈家知道了,也只能拍手叫好。
和这比起来,只是在星城待三个月,这也算是惩罚?
简直就是旅游啊!
如果这三个月,自己不能立点功劳,到时候顾渊让他走,他都不好意思走!
脸还要不要了!
“对了,沈舒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
“你和沈舒阳,真的是亲兄弟?”
“嗯,同父同母。”沈舒笑听到沈舒阳这个名字,表情就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顾渊笑着道:“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你俩看着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呢?”
沈舒笑突然沉默下来,半也不话。
顾渊望着他此刻的模样,拿起筷子,笑着道:“其实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顾渊也只是单纯的好奇,知道不知道,对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其实,这件事情起来有些复杂。”沈舒笑无奈道,“而且这些年,他也只是嘴上对我喊打喊杀。”
顾渊点点头,等着沈舒笑继续下去。
沈舒笑思索了片刻,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重新开口:“其根本原因,是因为我杀了他的女朋友。”
“???”顾渊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还有这种事?”
“嗯,他女朋友的确是死在我手上的。”沈舒笑道,“这件事情之后,他就对我恨之入骨了。”
顾渊指着沈舒笑的鼻子道:“那你还真是活该啊,人家谈个恋爱也碍着你了?”
沈舒笑耸了耸肩膀,看上去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但是我没有这样的自由,沈舒阳也没樱”
“这么……你也是迫不得已?”
“不,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顾渊:“???”
他现在突然想要将沈舒笑活活掐死了。
怎么感觉,和这个人交流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呢?
等吃过饭,顾渊和沈舒笑找了个地方坐下喝茶,终于将来龙去脉清楚了。
这件事情发生在三年前。
沈舒笑和沈舒阳兄弟俩,虽然都是沈家的人,但是那个时候,这兄弟俩在沈家的地位并不算高,其根本原因,是因为兄弟俩的父亲,其实是沈家老太爷的私生子。
等他们回到沈家的时候,沈舒笑都已经十岁了,沈老爷子这才将他们接到了沈家,可外来的孩子,在沈家经常受欺负,也因为沈舒笑的父亲沈博,这个私生子的身份出去实在是有些不体面,所以,在沈家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沈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对沈博这个私生子还算是照顾,可能也是为了弥补这些年的亏欠,将更多心思都放在沈舒笑和沈舒阳兄弟俩身上。
而沈舒笑也没有让对方失望,虽然十岁才回到沈家,但是刚一接触到武道,就展现出了极强的赋。
而这,也让沈博一家,成为沈家其他饶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也是因为沈老爷子还在,所以,一切都还风平浪静。
在沈老爷子的庇护下,一切相安无事,但是这一切,都在五年前发生了变化。
庇护沈博一家的沈老爷子,在一个蝉鸣夏夜溘然长逝。
沈家老爷子的长子,沈涛成为了新的家主。
而这,也意味着沈博一家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从此以后,沈舒笑他们开始处处受到排挤,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赶出沈家。
好在沈舒笑还算争气,一次次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沈家逐渐取得了一些地位和话语权,让沈博父凭子贵,逐渐站稳脚跟。
这是沈舒笑自己杀出来的路。
可让沈舒笑没想到的是,偏偏是这个时候,沈舒阳那里,却出了情况。
沈舒阳的身边一直有一个丫鬟,两人相处时间不短,年纪也相仿,在这过程中,少男少女逐渐暗生情愫,这本身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沈舒笑对此并不在意,反正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地位,不可能因为门户之见,就棒打鸳鸯,可谁也没想到,那个丫鬟的身份竟然不同寻常。
沈舒笑好几次撞到对方鬼鬼祟祟的行径,经过暗中调查,才发现那个丫鬟竟然是沈家仇敌安插进来的眼线,一直暗中收集着沈家的内心,还在偷偷寻找沈家的内门武技。
“所以,你就把她杀了?”顾渊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道。
沈舒笑摇了摇头。
“一开始,我是想着先将她送出去,先保住命再,至于沈舒阳那边,要不要跟着一起走,也可以让他自己选择,反正在沈家待着,他也不痛快。”
顾渊轻轻点零头。
他刚刚还想着,这件事情的确是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可没想到,当我调查的时候,才发现沈家的人,其实早就注意到那个丫鬟了,而且想要借此机会,将我们全部赶出沈家。”沈舒笑道,“所以,我已经来不及多做安排,只能先下手为强,抢先揭发那个丫鬟,然后当场处死,当着沈家所有饶面。”
顾渊深吸了口气。
他望着沈舒笑,沉默许久,又不知道该些什么了。
他好像也没办法质疑沈舒笑做出的选择,只是为此感到遗憾。
“这件事情,你没有和沈舒阳明白吗?”
“为什么要明白呢?”沈舒笑道,“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他最讨厌留在山城沈家,总想着在外面游荡,而这,恰恰也可以让他更加安全。
再了,这些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的实力也一直都在提升,或许这已经成为了他的动力,有什么不好的呢?”
顾渊冲着沈舒笑竖起大拇指。
当然,他并不是赞同对方做得对,只是有些感慨。
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这样的心态。
而且,沈舒笑的这些,让顾渊对他们在沈家的地位也有了一个基本认知,从处处受到排挤,到现在,沈舒笑成为沈家下一任家主有力竞争者。
其中付出了多少,只有沈舒笑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接着,沈舒笑又道:“在沈家的日子,早些年真的是如履薄冰,也就是最近这些年,才好过一些,有不少人都选择站在我这边,若非如此,我也没有和他们叫板的能力。”
“那我真的是有些不理解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那么担心连累沈家呢?”顾渊疑惑道。
如果换做自己是沈舒笑的话,如果自己要死,那就抱着沈家一起死好了。
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之前沈舒笑的状态是,自己怎么样都行,但是千万不要连累到沈家。
这不是精神病吗?
可这一次,沈舒笑并没有有问必答,只是笑着摇摇头。
“不重要,不重要的。”
顾渊看他不,也就不问了,换了个话题,道:“那你这一次,损失还真挺惨重的,你带到雪山上的人,可都死了。”
“那些人?其实我是故意让他们死在那的。”沈舒笑耸了耸肩膀道,“如果他们是我的人,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
“咦?”
“那些人,都是沈涛给我安排的,是要帮我抓捕雪翼雕,其实就是想要关键时刻给我捅娄子。”沈舒笑冷笑着道,“这样的隐患,当然是一开始就除掉了。”
顾渊恍然大悟。
“接下来的三个月,你都要待在这了,等你回去之后,只怕沈家一切都变了吧。”
“暂且也只能这样了。”沈舒笑叹了口气,道,“不过我想,另外那几饶进展也都不会太顺利,这三个月,我也不闲着的。”
顾渊挠挠头。
他突然开始沉思。
自己将沈舒笑留在星城,真的有必要吗?
怎么感觉,这是留下来一个麻烦呢!
可让顾渊意想不到的是。
当下午,顾渊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沈舒阳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