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拂下,稀薄的云雾,缭绕在街道上。
伴随着悠扬音乐,一种静谧的恬适感,在经过芒士魔材街的人心中升起。
安格尔也和其他人一样,静静的遥看着喷水池边上演奏萨克斯风的男子。
这是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青年,他的头发微长且卷,随着音乐的奏响,他自己的身体也在韵律中轻轻摇摆。
青年沉醉在自己演奏的音乐中,仿佛将外界的一切信息都屏蔽了,世界只剩下他自己。
音符的律动,越发的自由不羁。就像是演奏者的气场那般,放浪形骸的潇洒。
“他以前肯定是一个杰出的音乐家。”里昂低声感慨,他虽然没有演奏音乐的才华,但作为一个带爵的贵族,他在音乐素养上,其实并不比安格尔差。
里昂的感慨,并没有得到安格尔与娜乌西卡的回应。
娜乌西卡是笑而不语,因为她知道演奏音乐的男子其真身是什么,并不是所谓的音乐家,甚至连人都不是。
安格尔不回应,则是因为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走了。
就在这个青年将音乐演奏到高潮时,他感觉到胸口动了动。安格尔的注意力瞬间从音乐抽离,全副心神的放在胸口处,因为——
托比,就在他的胸兜里静静酣睡。
安格尔仔细观察着托比,可让他遗憾的是,此后托比都没有再有动静。若非他的感官记忆超乎寻常,安格尔甚至都可能会以为先前发生的一切是错觉。
托比的确动弹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这首乐曲,还是说其他原因?
安格尔在心里忖度时,音乐声停歇。
再美好的音乐也有结尾的时候,这长达十分钟的演奏,让所有听众酣畅淋漓。
无疑的,这个青年的才华被所有人认可。包括里昂,他甚至有些想要上前,与演奏萨克斯风的青年结交。
在里昂忍不住心向往之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周围那些之前静静聆听的观众,纷纷散去。而且,他们所有人都用极快的脚步远离那个青年,似乎生怕沾染上什么关系。
里昂有些疑惑,这个时候难道不该是上前为这个青年演奏喝彩吗?怎么全都跑了?
下一秒,里昂得到的答案。
只见那个先前看上去潇洒不羁的音乐艺术家,慢腾腾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盆子,然后一脸笑容的将盆子放到近处的一人面前。
意思显而易见,这分明是在讨钱。
那个人的表情一阵后悔,似乎有些遗憾自己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在青年不停摇晃着盆子的时候,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拿出了一小块分割后的魔晶装进盆子中。
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快步离开。
“这……是在街头卖艺?”里昂看的一阵傻眼,这种殿堂级的音乐家,在超凡世界里就沦为街头艺人?而且,看他的表情,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青年在乞到一小块魔晶后,露齿一笑。转头想要找下一个目标,不过当他回过头时,才发现身周一个人都没了。
以他所站的喷水池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空无一人。
“喂喂,至于吗,跑那么快。”青年皱着眉嘀咕了一句:“如果不是要参与新星赛,谁会跑出来骗……咳咳,演奏啊。”
青年的话,让周围开店的人人忍不住摇摇头。
前些天,有些人知道他是要参与新星赛,想着可以结交一个不错的天赋者,那给点费用也就罢了。结果,后来他们仔细去看了新星赛,这家伙根本就没有上过场。
显然,他说的参与新星赛,是在为自己的乞讨包裹一层糖衣。
对于那些施与者而言,糖衣内装的不是糖,而是粑粑。
青年在原地叹气了许久,见真找不到人要钱,只能一脸悲伤的收起萨克斯风,低声道:“看来,下次要挪个窝了。”
其他人见到青年灰溜溜的样子,也忍不住感觉爽快,这家伙就靠着吹萨克斯风,这段时间都讹诈了多少魔晶了,他们看得也眼馋。这回,没有人上当,看着青年那衰样,别提多畅快。
在围观群众暗地里叫爽的时候,一个看上去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突然来到了青年面前。
青年一愣,眼里闪过喜色,刚刚收进包裹里的盆子又端了出来,一副无赖的模样。
看到这一场景,有人忍不住叫道:“喂,你赶紧走,这家伙就是在讹诈。”
不过,中年男子却没有理会,而是看着眼前晃荡的盆子,缓缓的伸出手。
一个晶莹剔透的魔晶,从他掌心浮现,滚落到盆子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居然是完整的魔晶?”周围人见状,忍不住摇头,就算再有钱,也不至于这么浪费啊。
然而,让他们惊诧的还在后面。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停的从盆子里传来,就像是优美的音阶,在此刻交响共鸣。
一个,两个……十个……
一股脑,至少超过二十个魔晶,落在盆子里。
过往从未盛满的盆子,今日不仅满了,而且还堆出了一个尖角。
在阳光下,魔晶的棱角闪烁着多彩虹光。
这让看到这一幕的围观群众,瞬间红了眼。先前看到青年衰样的畅快,此时也消弭于无,只剩下浓浓的嫉妒。
不仅仅外人,连青年本身都有些惊讶。
“这,你给的好像有点……”
青年话说到一半,强行将最后一个“多”给噎了回去,难得遇到一个冤大头,可不能就这么黄了。
“这是三十个魔晶,只要你再演奏一曲,并且和之前一样的,我还会再给你三十个魔晶。”中年男子,也就是安格尔,他看着眼前似乎有些眼熟的男子,缓缓道。
青年吞了一下唾沫,只要再演奏一曲,就能翻倍?
作为一个有原则的书灵,他的规矩是每三日摆一次摊,每次只演奏一曲。这样的话,也不会引起执法队的注意。
“我的规矩是只演奏一曲。”青年顿了顿,然后又道:“不过,既然遇到了知音,那再多奏一曲也无妨。”
原则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规矩是什么?规矩列来,不就是为了让人打破的么?
青年瞬间跪倒在了魔晶的魅力下,重新拿起了萨克斯风,在周围人嫉恨的眼神中,将自己从无赖的死要钱,重新变为了潇洒的艺术家。
音乐悠扬响起。
安格尔看似在聆听,但他的所有注意力,全都聚集在胸兜中。
而此时,在数百米外的芒士魔材街一条阴暗的小巷里,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本来是靠在斑驳墙壁上,借着壁挂的煤气路灯微弱的亮光,看着手中的杂志。
当他听到音乐响起的时候,少年突然一脸疑惑的抬起头。
借着壁灯,能清楚的看到少年的容貌,正是安格尔他们此次过来寻找的赛鲁姆。
“咦,黑典怎么又演奏了一遍?”赛鲁姆皱起眉,他虽然一直沉浸在杂志中,可也分了一丝思绪在外。就在不久前,黑典还演奏过一曲,现在已经是他第二次演奏了。
黑典是个很有原则的书灵,为何会打破自己的原则?
难道说,黑典遇到了什么事?
赛鲁姆突然生出担心,最初黑典说要出来‘卖艺’,他是反对的,就是担心会触怒执法队,无证摆摊受罚可是很吓人的。可黑典向自己保证,他会拿捏好分寸,赛鲁姆才同意这么做。
连续的几次摆摊,黑典都没出错,他们也没有引来执法队,赛鲁姆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如今黑典打破了例常规矩,肯定有不简单的原因。
赛鲁姆心中有些担忧,辗转思忖再三,将被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的《萤都夜语》杂志收了起来,然后快步的走出了小巷,朝着音乐声源走去。
等赛鲁姆来到喷水池附近的时候,远远发现,黑典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赛鲁姆还疑惑着此人是什么来头,会不会是黑典二次演奏的原因?就在这时,他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
……
一曲奏毕,安格尔的眼神中带着失望。
安格尔还以为,音乐会引得托比有感,毕竟托比最大的爱好,除了漂亮的衣服外,就是音乐了。
可是,同一首曲子奏完,却并没有引起托比的动静。
或许,之前真的只是一次意外。
安格尔将之前答应过的魔晶,递给了青年。这一幕,让周遭的人又是一阵眼红,虽然来芒士魔材街的人基本都有点积蓄,但魔晶可不是大风刮来的,一出手就给一个陌生人六十魔晶,他们可做不到。
在安格尔给了魔晶后,他看着飞快收拾着东西准备退去的青年,又道:“你再给我演奏一首曲子,最好和之前不同的曲风,依旧是三十魔晶。”
青年动作一顿,惊讶的看着安格尔。
旁人也用看傻子的表情看过来,其中还有个人匆匆的从自己家炼金小店里取出了一样物什,对安格尔道:“我这有一个最新版本的幻音盒,虽然不是那位音乐盒术士炼制的,但里面有安格尔创作的《天空之城》、还有在远古拍卖会昙花一现的《爱丽丝》。”
“你别找他给你演奏了,来我店里,我给你一首首的放。我也不要三十魔晶,每首就收十魔晶就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