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软姑娘

    天还未大亮，空中还漂浮着灰色的云。

    小软姑娘坐在床上，双眼朦胧，眼前的天一会清晰一会模糊，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拿起椅子上的衣服，利索的穿了起来。

    “醒了？”带着口音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小软姑娘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抬起头看了门口一眼，点了点头。

    小软姑娘足足比女人高出一个头，女人脸色蜡黄，眼角有不少细纹，她不怎么爱笑，一笑，这皱纹更深。

    “去干活。”女人说，黄色的灯光下她用手揉了揉小软姑娘的头。

    小软姑娘背起角落的箩筐，走到门口，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弟弟和妹妹，她推开门，一股清冷的风吹进来，她用手扯着衣服，手上的袖子短了一截。

    山里的温度偏低，小软姑娘洗的发白单薄的衣服有些抵抗不住这寒冷，她用手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这是上次来山里看望她的红衣服姐姐送给她的，白色小波点衬衫，她看见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箩筐里盛满了草，小软姑娘熟练的背起箩筐沿着来时的路下山，她站在一块高地上，看见远处的山林间冒出几缕炊烟，小软姑娘用手背擦了擦头上的汗，更加卖力的走下山。

    小软姑娘已经能看见隐藏在树林间的矮房，她走到院子里，放下箩筐，将草扔在猪圈里，双手互相拍了拍手上的土，想往身上擦一擦，但是她没有。

    虚掩着的木门露出一条缝隙，里面传来幽暗黄色的灯光，小软姑娘想要推开门，听到里面有声音。

    略显沧桑的男音说：“这是最后的办法，要不然大家都得饿死。”

    男人说完这一句话，里面就响起了锅碗瓢盆落地的声音，小软姑娘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眼里布满了害怕。

    刚才的女声带着哭腔说：“她可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

    许久，里面没有声音，小软姑娘听见男人重重的叹息声。

    鸡舍里的公鸡在打鸣，一声鸡叫惊醒了站在门口的小软姑娘，小软姑娘回过神，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腿脚有些麻木，她动了动双腿，推开了木门。

    深色衣服的男人背对着门，他坐在小板凳上，佝偻着身子，他的头顶冒起阵阵烟气，小软姑娘知道，他又在抽烟，旁边的女人还在小声抽泣，身体一抽一抽的，看见小软姑娘进来，就把脸别了过去。

    小软姑娘看见地上有一张皱着的纸，上面画着好看的图案，色彩鲜明，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图案。

    她拿起那张纸，用手将它铺平，上面画着一个姑娘，一个穿着白色衣服，肚子有些大，笑起来很好看的姑娘。

    小软姑娘看了几眼，将纸递给他们，说：“爹娘，这是什么？”

    爹拿烟袋的手动了动，娘看了她一眼，又别过脸哭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爹转过身子面对小软姑娘，拿过小软姑娘手上的纸，说：“小软，你喜欢这上面的姑娘嘛？”

    小软姑娘再看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爹呼出一口气，将小软姑娘拉近了些，小声的说：“小软，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可是附近没有合适的亲家，马上要过冬了，家里没有粮，弟弟妹妹还等着新衣服穿。”

    爹不说话了，小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在发呆。

    “小软，你看，只要你跟这个姑娘一样，你就有好看的衣服穿，家里还能有粮，弟弟妹妹也不会挨饿受凉。”

    爹掰过小软的肩膀，小软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爹的眼睛里有渴望有乞求还有一丝丝痛苦。

    小软看不懂爹的眼睛，她只知道，爹看起来很难过，她不想爹难过，小软转过头，看了一眼依旧在哭泣的娘，她想，她也不想让娘哭，小软接过爹手上的纸，图案上的女孩吸引住了她，她深深了看了几眼，点了点头。

    第2天，小软就跟着爹下山了，爹拉着她的手来到了镇上，她从来没有来过镇上，这是她第一次来镇上，以前都是听别的孩子说镇上是多么好看，那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小软每次听过都很羡慕，她想着，什么时候能来一次镇上看看，这次，她来了。

    爹跟她在路边的小饭馆里吃了饭，她看着桌上肉和菜，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爹面带微笑给她夹菜，叮嘱她多吃一点，小软姑娘说：“爹，你也多吃。”

    小软姑娘很满足，来到了镇上，看到了许多没见过的东西，还在饭馆吃了一顿好吃的饭菜，小软姑娘脸上挂着笑容。

    爹拉着她的手走进了一条巷子，巷子黑漆漆的，通到底有一扇门，爹拉着她在门口停下，爹反复看了看手上的纸，抬起手敲了门。

    三声过后，门打开了，里面伸出一个男人的脑袋，小软姑娘没有看清他的脸，他听爹说了什么后打开了门，爹拉着她的手进去了。

    里面有许多门，一扇两扇三扇，小软姑娘数着门，想，这里可真大。

    男人掀开帘子，小房间里坐着一个胖女人，胖女人脸上的肉不少，小软姑娘多看了她几眼。

    胖女人上下打量了小软姑娘，目光中带着为难，说：“这么瘦。”

    爹赶紧说：“不瘦，不瘦，她身上壮着呢。”

    爹拉过她的手臂给胖女人看，胖女人看一眼，说：“后头养养就胖了。”

    爹哎哎应和了几声，胖女人拿出几页纸给爹，爹认字少，看起来吃力，红衣服姐姐教过她认字，小软想要替爹看，双手被开门的男人抓住了。

    “爹。”小软姑娘叫了一声，爹赶紧跑过来，说：“对不起，孩子小，不懂事。”

    男人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爹拉过小软姑娘，小软姑娘轻轻贴在爹的耳朵边说：“爹，我害怕。”

    爹拍着她的后背说：“小软不怕不怕，爹在这呢。”

    胖女人有些不耐烦，让爹快些过去看，爹实在认不全上面的字，匆匆看了几眼，就签下了字。

    胖女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示意身边的男人，男人这次直接走过来用力的抓着小软的手。

    小软又大叫起来，“爹.....爹...爹....”

    这次爹没有过来，他叹了一口气，小软听见爹说：“小软，你在这里住些日子，爹过段时间来接你。”

    爹要走？小软姑娘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她挣扎的更厉害了，可是她挣扎不过，她眼睁睁的看着爹转身，胖女人说了些话，小软大喊大叫没有听清，隐隐约约听见：“没事...安全...钱...”

    小软姑娘被强行换了衣服，换上了新衣服，跟图案上的衣服一样，可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被关进了许多扇门里。

    门里面有一张床，一把椅子，毛巾和脸盆，还有一个喝水的杯子，小软姑娘蹲在角落，哭了起来。

    后来胖女人带着许多男人来过她的房间，门有动静，小软就躲到床的角落里，眼睛盯着门的方向，那些男人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有瘦的，有些眼里带着嫌弃，有些眼里带着垂涎，小软怕极了。

    这是第十四天，小软姑娘慢慢安静下来，眼神游离的吃着递进来的饭菜，比家里的好吃，她想，吃着吃着就落泪了。

    这一天，门又被打开了，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男人走到门口，身边依旧是那个胖女人，胖女人满脸堆笑，殷勤的说：“18岁...处子身...新鲜货.....”

    小软推开饭碗，又缩回角落，男人带着贪婪的目光打量她，小软姑娘不喜欢。

    胖女人这次的口舌有了作用，男人点了点头，胖女人笑得花枝乱颤，脸上的肥肉也抖动起来。

    小软姑娘的房间有了很多人进出了，他们每天抓着小软姑娘到一个白色的房间，四个人将她捆绑在床上，她看见很粗很长的针头伸进她的肚子，她很疼很疼，疼的额头冒出了汗，几次晕过去，每次醒来，都是一样的场景，白色的房间，黑色的人，又粗又长的针头，小软姑娘痛苦极了，她不停的哭，不停的叫，不停的哭，不停的叫。

    又是14天以后，小软姑娘的房间没有人进出了，那些人不来了，她躺在床上，头枕在有霉味的枕头上，她难过地抱住自己，这次，终于没有人了。

    小软姑娘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日益大起来地肚子让她慌了神，她吃不下东西，看着碗里可口的饭菜一阵一阵的反胃，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用手扶着大起来的肚子，她眼里带着惊恐，这是什么？

    旁边的房间发出女人的惨叫声，小软姑娘走到墙壁上贴着耳朵听，女人的叫声此起彼伏，发生了什么？她想，她真的很害怕。

    一天以后，女人不叫了，小软姑娘再也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她闻见从门缝里飘进来的血腥味，就跟爹以前杀鸡时候的味道一样，她颤抖着身子，想要抱住自己，可是大着的肚子让她无法做到，她忽然看向了自己的肚子，这里面是什么？她睁大眼睛，大叫了起来。

    小软姑娘的肚子更大了，不过她习惯了，拖着沉重的身子光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房间里只有一扇小窗，小软姑娘抬起头看着外头，天上的星星又多又亮，她想娘了。

    肚子传来的剧痛让她躺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肚子，小软姑娘摸着变硬的肚子，疼得在地上只直打滚，她的房间又来人了。

    他们又将她送到了那个白色的房间，这次他们穿着白衣服，还是一样遮住了脸，小软姑娘疼得叫起来，双手抓住身下白色的床单，她出了好多汗，衣服湿了，是她的新衣服，她顾不上了。

    她在昏厥和清醒中挣扎，她在半梦半醒中看见山中飘着炊烟的小矮房，娘带着弟弟妹妹在院子里洗衣服，爹从房里探出头，脸上挂着质朴的笑容，说：“小软这丫头怎么还没有回来？”

    小软姑娘跑过去，爹娘不断飘远了，她拼命的跑，拼命的跑，没有抓到，小软姑娘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恍惚之间她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而后她听见有孩子的哭声，一群人的笑声，她晕了过去，她看见，红衣服的姐姐在向她跑来，她们叫她：“小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