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极权绫人抬起脚，“轰隆”一声踏穿舰首甲板，焕发彩虹光芒的脚掌直戳入休息区，将正抽烟闲聊的舰员碾作一团肉泥。
“第二休息区全灭——！！！”
大屏幕，标有【敷波】字样的舰体结构图上，飞剪式舰首区域已经全红，广播里到处都是沉闷的爆炸声。
“啪！”
口中雪茄落在军服前襟，立时烫出一个发黄的大洞，敷波号舰长狼狈地从躺椅上蹦起来，他揪着鼻梁下方的一撮毛，气急败坏地吼道。
“伤亡情况——”
“让我来告诉你~”
极权绫人身体前倾，视线与司令塔处于同一高度，帅气面庞没有任何波澜。
“二百三十三只蝼蚁，碾死四十一只，还剩几只？”
“——”
因享乐过度而松弛的面皮止不住颤抖，敷波号舰长登时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飞速运作的大脑立刻蹦出无数恶毒的咒骂语句。
“时间到。”
红蓝双眸“倏”地转向，定格在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脸上。
“砰——！”
伴随一声用力关抽屉的声响，敷波号舰长上身瞬间爆炸，混合着人体器官的粘稠血浆呈三百六十度泼洒在舰长室每一处角落，把室内装点得活像个屠宰场。
“呕——呕——”
难以言表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值班舰员一个个跪在地上，呕吐不止。
“培根鹌鹑蛋，外加南瓜汤——”
极权绫人阴笑着报出一串食谱。
“不愧是一舰之长啊~”
“唔噗—”
本就头昏脑涨的明日香顿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把脑袋抵在极权绫人背上，薄唇紧闭，翕动鼻翼尽力嗅着绫人身上的海风气息。
“簌——”
手指捋过明日香肩头，恶心感顿时消失不见。
“你。”
极权绫人转向身处半截身体旁的炮术长。
“回答问题——”
“一....一百.....”
离舰长最近的炮术长，收到爆弹波及的影响也最大，他浑身上下洒满血浆，只露出一双畏惧到呆滞的眼睛，肩章上还挂着一根青紫色肠子，随风无力垂荡。
如此情况下，能说话已属实不易。
“放高压电的时候，没看见你这样结巴啊~”
极权绫人轻描淡写道。
“咯吱—咯吱—”
全身骨头登时“咔咔”作响，瘦削身体在某种不知名的引力下，被强行拉扯向身体中心，密度陡然的人体组织崩开皮肤，由内向外剧烈翻腾，“噗噜噗噜”地冒着血泡。
“咯叽——”
耳畔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绽开声，明日香撇开视线，不忍再看。
“我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
极权绫人扫过半截身体旁的红色“方糖”，缓缓开口道。
“就是杀人。”
“轰隆——轰隆——”
五英寸炮口迸发出明亮火光，数发大口径炮弹刚出膛就诡异地静滞在半空中。
“总算有个肯说话的了。”
极权绫人身体不动，垂荡在身侧的左手向后一甩，修长食指轻轻勾起。
“嗡——”
舰岛上空浮现出一抹淡淡光环，布满猩红铁锈的航空母舰调转船头，沉重舰体划过平台，发出粉笔刮擦黑板的尖锐噪音。
“哗——”
横跨夜空的神鹰号航母不多时便行驶到千疮百孔的敷波号侧方，空荡甲板上没有一架飞机。
“绫人....”
明日香搂紧极权绫人的脖子，汗湿面庞隐隐流露出担忧神情，神鹰号行驶过程中，牵拉到了明日香后背的导管群，疼得她不住喘息。
“没什么好怕的，只是帮蝼蚁而已~”
内心越是暴怒，极权绫人脸上笑意便愈发浓厚。
“薰君，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银发少年保持着两手插袋的姿势，薰扬起嘴角，冲极权绫人微微欠身。
“晚上好，极权君。”
“真有趣——”
极权绫人抬头瞥了眼围拢在周围的九颗乳白十字星。
“你体内的能量密度提升了，你该不会想和神战斗吧？”
冷风刮过，漆黑衣领“簌簌”地打在下巴上，薰立在舷窗前，一脸云淡风轻地耸肩道。
“这世上，无人能与神明媲美。我只是惋惜不能取回长枪，拖延了seele进程，仅此而已。”
“如果条件允许，我不介意分你一支枪，只可惜——”
极权绫人掂了掂背上的白发少女，红蓝双眸微微闪烁，替明日香盖上了一条遮蔽身体的光毯。
“比起长枪，我更喜欢我背上的女人。”
脖颈间力道瞬间一紧，极权绫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嘁~”
薰报以无言苦笑。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耳边传来一句厉声怒斥，瞬间打破了静谧的谈话氛围。
“隶属wille的绫人。”
“哦？”
极权绫人眉头轻挑，他半开玩笑地问道。
“薰君，我的nerv特级防卫官，还没取缔吧？”
薰掏了掏口袋，摸出一枚倒三角酒红色宝石，宝石下端赫然刻着【绫人】的名字。
“nerv随时恭候神明大人的——”
“够了——！！！”
美里一巴掌拍在书桌上，震得文件漫天飞舞，她轻抚隆起孕肚，竭力压下胸中怒气。
一旁的律子扶了扶眼镜，冷声道。
“在wille最高负责人面前，做出疑似通敌的行径，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咻——”
回应律子的是极权绫人的不屑哨声。
“各单位注意，主炮指向【敷波】号，装填高爆弹，目标如有异动，即刻开炮——”
“咯噔——咯噔——”
停泊在平台上，目睹【敷波】号惨状的各船舰员，以极快速度调转炮口，对准夜空中的恢弘人影。
“绫人。”
极权绫人不紧不慢地转过目光，定格在书桌前的苍白面颊上。
美里戴上防风镜，她拢起红色军大衣，遮住了黑色毛衣下的孕肚，高高竖起的领口遮住面庞，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想错上加错吗？”
脖颈处传来轻微牵拉感，极权绫人侧过脑袋，明日香趴在他耳畔轻声道。
“美里说得对，你已经为我放弃过一次世界...不能再走回头路....我没事...有你在...”
“就够了——”
红蓝双眸闪过一丝幻惑的光，极权绫人难掩怒意地瞥了一眼周遭虎视眈眈的战舰群。
“嗡——嗡——”
近乎凝滞的空气中，不断传出负压导管运作时特有的虹吸声。
不论明日香是在战斗，休息，重伤，昏迷状态，这些导管都会源源不断地从她体内榨取血肉，为舰队供能。
“所以为了能让你们高枕无忧地享受‘出差’生活，就要把明日香当奴隶来使用？”
极权绫人辛辣地讽刺道，背上的明日香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都知道了.....
“——”
美里板着脸，不吭声了。
“没有问题。”
律子接过话头，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显示屏，飞速拨弄几下后她举起仪器。
【污染浓度999999.99999999】
“wille有法令，对于污染生物，向来都是就地处死——”
听到【污染生物】这几个字，红色瞳孔突然涨大一圈，血色纹路呈辐射状溢出眼眶。
记忆片段如走马灯般闪回眼前。
被众人当众辱骂的明日香。
被迫戴上电子镣铐的明日香。
被污蔑作逃兵、婊子的明日香。
那抹永远挥之不去的痛苦彷徨神色，即便极权绫人那时还未产生意识，这些被埋在本体心底的，如同噩梦般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绫人....你怎么了....”
嗅到一丝不详气息的明日香不无担忧地问道。
“污染生物......污染生物.......污染生物....”
极权绫人两眼暴突，他魔怔般地不断重复着【污染生物】这几个字。
“绫人君——”
律子将仪器塞回白大褂，她以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冷漠道。
“相信你还记得初到wille的情形，如今，改组后的wille，对污染生物已经要比之前宽容太多。”
明日香不适地弓起身体，她别过脑袋忍下后背的刺痛感，一边默默承受着律子的贬损话语。
“宽容？”
极权绫人仰起脑袋，从喉咙中发出极度瘆人的“咯咯”笑声。
“宽容？”
他重复道。
“别忘了你今天来的目的，绫人。”
美里阴沉道。
由于长时间没有能量注入，航母舰身开始略微左倾，数万吨重的舰体缓缓向下坠落。
“咯噔——”
律子把手伸入白大褂，按下了一个键。
“嗡——嗡——”
沉寂许久的负压管路重新开始运作，闪烁着璀璨星光的神血从明日香后背缓缓抽出，直注入导管开口。
透明状管路登时染上一抹刺目血渍。
“唔...不要...这是...绫人的血....”
明日香尽力挪动身体，她一边喘息，一边竭力想摆脱导管的榨取痛楚，仅有些许血色的绝美面庞很快便布满冷汗。
“bm-02，不准动——”
律子声色俱厉地怒斥道，她拽过桌边话筒，大声命令道。
“摩耶，准备释放高压电——！”
......
......
“lilin——！！！！！”
暴吼声划破天际，瞬间把九颗亮星炸得粉碎。
放射出狰狞红芒的脚掌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轨迹，呼啸着踹在神鹰号舰岛根部。
“咵嚓——”
无与伦比的光能量灌入破口，一路肆无忌惮地撕裂装甲，把金属结构以及过路人员炸得稀烂，最后在舰尾螺旋桨处轰开一个大洞。
“——！！！”
嘴巴瞬间张成o形，律子和美里的表情登时凝固在脸上。
“咣当——！”
在身体失去平衡，撞向休息室内的各种物品前，耳畔传来神明阴暗面特有的“嘁嘁”阴笑。
“我说过，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
只一脚，极权绫人就把排水量达四万吨的神鹰号踹得如乐高积木般，四分五裂。
“就是杀人。”
重达千吨的庞大舰岛被连根拔起，随惯性翻过左舷，直直坠向无垠的红色大地。
“嘭呲——！！”
四分五裂的舰体中段，赫然落出一截带有导管的圆柱形反应堆。
“呲啦—呲啦—呲啦——”
无数细小的导管破开细嫩后背，一段一段剥离表皮，扯碎皮肉的同时，夹带出大股飚射血花。
“唔啊—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日香疼得一头撞在极权绫人背上，她仰起脑袋，口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泪水混合着汗水沿脸颊，汨汨淌下。
“簌——”
手指轻轻一勾，裹在明日香身上的光毯登时裹紧，缓缓没入少女剧烈颤抖的酮体，顷刻间便堵住了后背触目惊心的血洞。
“哈啊~哈啊~哈啊~”
耳畔回荡着明日香的痛苦喘息，极权绫人笑着松了松紧勒脖颈的手臂，他侧过身，替明日香一点一点抹去脸上汗水。
“没事了~”
极权绫人低下头，不断亲吻明日香的湿润面庞，直将哭泣的白发少女吻得直哼哼。
“唔....嗯.....”
“轰—轰—”
炮口冒出火光，在空中划过无数曲线后，口径不一的炮弹宛如铁雨般泼向立于敷岛号舰首的人影。
“轰隆——轰隆——！”
敷波号驱逐舰霎时发生大爆炸，所乘舰员无一幸免，全数葬身于火海中。
“lilin。”
漫天火光中，极权绫人背着明日香，傲立于夜空中，他平举左手，掌心向上，修长五指如绽放花瓣般伸展在胸前。
“吸了明日香的血肉——”
帅气面庞顷刻间布满狰狞杀意，极权绫人张开五指，暴怒地咆哮道。
“给我拿命——”
“还回来！！！！！”
......
......
“舰...舰长....”
一名刚入行的新兵胆怯地举起了手。
“说——！”
正指挥射击的天龙号舰长不耐烦地转过头，镜片下的目光显得格外凶狠。
“你...你的脸....”
新兵紧紧揪住胸口，他面色惨白，一副随时都会昏倒的模样。
“混蛋！第一次上战场，吓出幻觉了—？”
富有中年气息的浑厚嗓音在接近末尾时陡然变哑，给人一种极为怪异的不协调感。
“怎—”
本还挺拔的身躯瞬间矮了一截，天龙号舰长刚想挺直身体，从脊椎传来的剧痛迫使他生生咬紧牙关。
“咔嗒！”
错位的牙齿撞在一起，戳入牙龈，疼得男子连连叫喊。
“哇呜—咳——！”
望着地上的带血牙齿，舰长连滚带爬地来到穿衣镜前，他眯起眼睛，竭力想看清自己的模样。
“——！！！！！”
镜中，本还富有光泽的面容瞬间如泄气皮球般下陷，如干旱大地般布满皴裂皱纹，一头黑色卷发顷刻间变得花白，成片地从头顶脱落。
“阿—阿——”
萎缩大脑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语言，本来四十出头的天龙号舰长，整个人仿佛一下衰老到了九十岁，合身军服也变得极为松垮。
“嗡——”
头顶发出银铃般的悦耳声音，老人抬头一看，一束散发着圣洁光辉的白色云团正静静悬挂在自己头顶上方。
即便近乎失去了视力，天龙号舰长也明白，那是自己的寿命。
青春。
“阿——阿——！”
枯瘦手指竭力伸向天花板，然而胳膊仅仅挪动寸许，便在一声“咔哒”脆响中迎来了骨折。
“阿——”
喉头涌上一股浓痰，登时噎得老人喘不过气，他张牙舞爪地趴跪在地上，干尸般的身躯抽搐不止。
“呕—咳—唔噗—”
哼出最后一口气后，老人翻了个身，两脚一蹬，气绝身死。
“——”
充血的浑浊眼球中，倒映出无数奇形怪状的干枯尸体。
每一艘战舰，皆是如此。
“轰—————”
“轰——”
“轰—”
炮声逐渐稀疏，直至完全停止，整支舰队如同死了一般，没有丝毫动静。
“再龌龊肮脏之人——”
极权绫人收紧手指，帅气面庞尽是肃杀之意。
“内心也有不容被玷污的无垢场所，我的职责，就是提前耗尽蝼蚁的生命，取回那一抹光点。”
“绫人......”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望着眼前无比肃穆的极权绫人，明日香竟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面对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明日香越琢磨，就越迷茫，但自己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始终克制不住地想着他。
爱着他。
“不要试图猜神明的心思——”
似是察觉出了明日香的想法，极权绫人淡淡笑道。
“你会死的很难看。”
“切~你舍得杀我？”
明日香揉了揉酸痛的手指，她窝在极权绫人背上，面容无比恬静。
“差不多了。”
极权绫人并拢手指，握成拳头。
“嗡——嗡——嗡——”
无数白到扎眼的光点冒出舰身，合成一股奔腾洪流，如有生命般汇集到极权绫人头顶，形成一颗规模堪比白之月的璀璨光球。
“这是——”
蓝绿双眸骤然缩小，明日香失神地注视着凝聚了上万人无垢内心的崭新行星。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
“嗡——”
红蓝双眸射出磅礴的金色光柱，在极权绫人的能量灌注下，光球逐渐向内塌陷，幻化成一颗拥有十颗质点，二十二条路径的生命之树。
极权绫人闭上眼睛，帅气面庞浮现出一抹倦意。
“你只需要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