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色眼眸骤然缩小，明日香甚至能感觉到视野在随心脏上下跳动着，被咬破的舌尖正往外汨汨地渗血。

    “呼——哈——呼——哈——”

    空气不断涌入口腔，明日香舔舔干燥的嘴唇，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吸气过度。

    不能晕倒在那个人面前，死都不能。

    明日香竭力按住胸口，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滑过绫人亲吻自己的画面，那一双雾蒙蒙的灰红色眼眸仿佛永远处于迷惘之中。

    就像绫人不理解他对明日香的感情那样。

    吸气声逐渐停止，明日香冷着脸一巴掌拍在紫色光壁上。

    “让我出去——”

    白皙手掌摁在光壁上，留下五个扭曲的指印。

    真嗣佝偻着身体，他脊柱往后弓起，就像被压缩至极限的弹簧一般。

    “你根本就不懂...”

    乌黑眼眸耷拉下来，真嗣侧过脸嘟囔道。

    “明日香，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气血一阵上涌，明日香怒极反笑。

    “我不懂？”

    她伸开五指按在剧烈起伏的胸脯上。

    “和傀儡机搏斗的时候你不在，笨蛋绫人为了救我死在4444c面前，那时候的你，人呢？在哪里，在、哪、里！！！”

    明日香撑在屏障上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她气得浑身发抖，一张俏脸无比狰狞。

    “你怎么就不懂啊——！！！”

    被逼到极限的真嗣挥出右手，一道月牙形紫芒砸在光牢上，震得明日香硬生生后退好几步，她揉揉酸疼的手腕，湛蓝色眼眸仇恨地瞪视着眼前少年。

    真嗣似乎是被自己攻击明日香的行为吓呆了，他急忙将右手背到身后。

    “想掩盖作案工具？咳咳——”

    明日香恨恨地啐了一口血，抬腿将血痰踩在脚下后她冷漠道。

    “要杀要剐请便，和你这种人渣多说一个字都是对我生命的浪费。”

    “给我闭嘴啊——！“

    真嗣突然暴起，他举起拳头隔着紫色光牢对准明日香打去。

    “三号机的事情，完全是爸爸他一手操纵的啊，他想借我的手杀了你——”

    视野中的一切突然变慢，裹在紫光内的拳头一点一点破开空气朝自己脸上轰来。

    三号机？

    紫色的拳头？

    湛蓝色瞳孔缩成两个小黑点，明日香失神地愣在原地，握拳的双手缓缓下垂至身体两侧，不再动弹。

    尘封的记忆像是一卷古书般被抖落开来，零星碎片如大雪般纷纷扬扬地散落在大脑的各个角落。

    依稀中，明日香只看见双眸血红的初号机一拳把自己脑袋砸得粉碎。

    牙齿，粉色浆糊，眼睛，下颚骨全都像倒塌的积木般溅向四周。

    “砰——！”

    真嗣一拳砸在光牢上，密不透风的紫色光墙瞬间出现了数条裂缝，明日香抱着脑袋踉跄着向后退去。

    “不要过来....”

    数不清的记忆碎片回荡在脑海里，明日香死死按住太阳穴，她嘴巴半张着，嘴角不经意间流下些许涎水。

    “脑袋....要爆炸了....”

    明日香无意识地喃喃道。

    “比起伤害你，我更愿意被你杀死...”

    真嗣握紧拳头，他全然不顾明日香的崩溃模样自顾自说道。

    “可是爸爸他...爸爸他居然启动了傀儡系统....”

    傀儡...系统...

    【模式切换，傀儡系统，任务目标....】

    “分尸...式波·明日香·兰格雷...哈哈...”

    明日香扭曲地笑了起来，不堪重负的大脑趋于宕机，眼角渗出泪水，和嘴边的涎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前襟。

    真嗣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在明日香面前尽力为自己的不作为而开脱。

    亦或是逃避。

    “我一直都觉得那是三号机，但爸爸他偏说是....”

    乌黑眼眸怯生生地瞥了明日香一眼，似乎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缩小至极限的湛蓝色眼眸诡异地注视着自己，留出的大块眼白让真嗣心惊不已。

    “明日香...你没事吧？”

    “不要说出那几个字——”

    说出来的话，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明日香突然将手指抠进耳朵，真嗣在光牢外茫然地望着处于癫狂状态的明日香。

    “你快滚，滚啊——！去叫他，快去叫他——！！！”

    大脑一片混乱的明日香根本拼不出绫人的名字，她只能徒劳地寄希望于真嗣。

    “叫他...过来...”

    联想到明日香对绫人的种种关心，真嗣瞬间来了火气，他皱起眉头大声质问道。

    “难道第九使徒过后，你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完了。】

    这是明日香的第一反应。

    【第九使徒】就像是打开魔盒的潘多拉，瞬间炸翻了明日香的意识世界。

    【嘁嘁嘁，那个笨蛋真嗣，他还是说出来了呢。】

    【怎么样，要不要和他再续前缘？】

    【对了，那个笨蛋应该喜欢淡一点的料理吧~】

    耳边传来第九使徒若有若无的窃笑声，明日香痛苦地弓起身体，校服下的曼妙身躯顿时暴露在真嗣眼前，后者的乌黑眼眸瞬间低垂下去，随后装作不经意地抬起，悄悄窥视着明日香身体。

    “不要进到我心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三新东京市上空回荡着明日香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

    “糟糕，第九使徒要觉醒——！”

    悬在新月形神核上的胜利之剑颤鸣不已，剑刃腾起稀薄雾气在空中幻化出粉发少女的虚影。

    身为神剑的一部分，银莲最先捕捉到明日香响彻天际的惨叫声，她忧心忡忡地绞着双手。

    “绫人君，你为什么还不去抱住她？”

    距离剑尖仅有半米的血色核心不经意地闪烁了一下，沉浸在忧虑中的银莲并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

    惨叫声愈发凄厉，银莲终于按捺不住心情想去一看究竟，她交叠双腿坐上剑身，白皙食指轻点剑刃。

    胜利之剑化作一道虹芒破开中央教条区掠向市中心。

    “咿—————”

    银莲离开后，新月形核心突然红芒大盛，伴随刺耳的轰鸣声，核心高速旋转刮起一阵飓风。

    沙发上绫人的黑色衬衫被刮至空中。扯成一堆零碎布料。

    层层碎布中落下一张散发着白芒的相片。

    风声戛然而止，照片缓缓飘到核心面前。

    照片里，明日香怀抱着婴儿绫人端坐在床上，她靠在【绫人】胸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反复端详照片良久，月牙状核心伸出一角触碰照片里的【绫人】，整颗核心很快就没入相片中消失不见。

    薄薄的照片以极为诡异的角度落在二号机红色战靴的靴尖上，浪花拍在二号机脚上，被红色光幕瞬间切成无数泡沫。

    照片上，【绫人】乖张地笑着，猩红色左眼慢慢蒙上一层蓝色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