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众城之女皇(三)
作者:徘徊树荫下   紫色双鹰旗最新章节     
    狄奥多西城墙凝聚了火药时代前希腊—罗马世界关于城防的军事工程学的全部智慧。

    懂得一些土木工程的尼基弗鲁斯还发现这道防御体系的核心依然是内墙;他自己在君士坦丁堡大学读书时,希腊教师们就为他详细介绍了狄奥多西城墙的内墙,后者的内心是混凝土,然后在内外两面都覆上附近采石场出产的大块石灰岩,并插入砖块,以便让整个结构更加巩固。

    此外,城墙顶端的作战平台得到城垛的防护,从下面有阶梯通往顶端平台。按照传统的习惯,塔楼并不是与城墙连为一体的,这就可以保证塔楼与城墙可以各自稳固沉积下来,二不至于破裂。

    尼基弗鲁斯的首席教师卡马特洛斯还告诉他:“塔楼的顶部是平的,可以在上面安放投掷石块和希腊火的机械。”

    哨兵们在塔楼顶端持续不断地扫视着地平线,夜间则与城墙沿线其他塔楼的哨兵互相呼喊,以防止入睡。

    父亲约翰曾告诉他:“内墙的高度是24步(约40英尺,一步约半米);外墙要低一些,只有约16步(27英尺),所以外墙的塔楼也比内墙塔楼要低。内外两道城墙之间有宽36步(60英尺)的平台,防守外墙的士兵就集结在那里,随时准备与敌人短兵相接。在外墙脚下,还有一道宽36步的平台,任何越过护城河的侵略者都将在那里惨遭屠戮。”

    想起这些,尼基弗鲁斯回忆起刚刚还在狄奥多西城墙之外时目睹的一切,他不由得心头一震——要知道,哪怕侵略者们成功越过几十英尺宽的护城河,在其后面还有一道宽60英尺的屏障,内测沟边筑有一道护墙。防御体系的纵深之大和复杂程度、城墙的坚固以及居高临下的优势使狄奥多西城墙几乎坚不可摧,中世纪的只拥有传统攻城武器的军队奈何它不得。

    历史上,阿瓦尔人带来了一系列令人叹为观止的投石机,但它们的抛射轨迹过于弯曲,破坏力微不足道,无法打破城墙。阿拉伯人则被大批冻死。保加尔人甚至尝试了“魔法”——在城墙前作了人祭,并向士兵们抛洒海水,也无济于事。

    八百多年来,城市未沦陷过一次,甚至连君士坦丁堡的敌人们也渐渐相信,这座城市得到了“神助”。除了圣索菲亚大教堂外,没有任何一座建筑能比城墙更强烈地体现君士坦丁堡人民的精神生活。如果说教堂是他们对天堂的憧憬,城墙则是他们抵御敌对力量攻击的盾牌,并且得到圣母人亲自佑助。

    一行人继续前进,在突厥人对城市的无比震撼下,大卫仍在为这座城市的传奇色彩“锦上添花”,“圣君士坦丁按照罗马城的布局对这座城市进行规划,将其划分为7个城区,即七丘之城。但君士坦丁堡的山丘地形不是很明显,它们与一条从海峡向西延伸的山脉相连,很难将其进行区分,能看到的山丘只有6座。”

    “是的。”对这座传奇城市有所了解的博希蒙德也开口道:“为了与罗马城相对应,君士坦丁将金角湾海岸的山坡地带作为山丘划为第7区。7座山丘按照城市的地势从东向西逐渐降低,从君士坦丁堡的西边向城市望去,城内的景色层层叠加,非常壮观。”

    城市的早期历史回荡着行军的脚步声和泼溅海水的划桨声——伊阿宋和阿尔戈英雄们曾乘船经过这里,前往第聂伯河寻找金羊毛。波斯万王之王大流士率领大军走过船只搭建的桥梁,渡过这里的海峡,去讨伐斯基泰人。罗马诗人奥维德在前往黑海之滨的流放地的途中曾满腹忧愁地抬眼眺望“那个两片大海的巨大门廊的地方”。

    在这个十字路口,这座基督教城市逐渐掌控了广大腹地的财富。

    在东方,中亚的财富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流进帝都的仓库:来自罗斯的蛮族的黄金、毛皮和奴隶,来自黑海的鱼子酱,来自远东的蜂蜡、食盐、香料、象牙、琥珀和珍珠。

    在南方,条条大路通往中东的城市:大马士革、阿勒颇和巴格达。

    在西方,穿过达达尼尔海峡的航道连通整个地中海:通往埃及和尼罗河三角洲、富饶的西西里和克里特、亚平宁半岛,以及一直到直布罗陀海峡的各个角落。

    在更近的地方有足以建造恢宏城市的木材、石灰岩和大理石,以及供养它所需的全部资源。

    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奇特海流每年都带来大量鱼群,而欧洲的色雷斯的田地和安纳托利亚高原的肥沃低地为它提供大量的橄榄油、粮食和葡萄酒。

    “那里是什么?看起来科尼亚苏丹的宫殿与这里比起来不值一提!”巴耶塞特指向了城市西北边的布拉赫奈宫,尼基弗鲁斯向其解释道:“那里是皇帝居住的地方。这里极其华美,甚至到访的外国人都找不到言辞来形容它。”

    前去布拉赫奈宫的道路很长,因为宫殿前全是林立的修道院和教堂,是科穆宁皇帝下令不可随便逾越采牧的“圣地之所”。因此,尼基弗鲁斯一行人不得不绕远路前进,朝着宫殿面向西北的科穆宁门进入。

    在布拉赫奈宫旁边我阴暗而悲戚的阿尼玛斯监狱,这是一座恶名昭彰的地牢,东罗马历史上一些最恐怖的插曲就发生在这里。约翰五世在这里把他的儿子和3岁的孙子的眼睛戳瞎;臭名远扬的安德罗尼卡一世在这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然后被一匹生疥癣的骆驼背着,在群众的嘲讽中被押往赛马场,然后在那里头朝下地吊挂在两根廊柱中间,继而在戏谑中惨遭屠戮。

    在抵达那让人心生震撼的布拉赫奈宫前,一路上壮丽的美景足矣让那群蒙昧的西欧蛮子或信仰伊斯l的异教徒惊得目瞪口呆。

    尼基弗鲁斯骄傲地抬起了头,“这座繁荣的城市彰显了帝国的光辉灿烂,统治它的是一位罗马皇帝,居住在这里的是讲希腊语的人民。”

    跟随在他身后的伊斯迈尔、巴耶塞特等初来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外乡人无不被它深深震撼——人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宏伟美丽的城市:

    带有柱廊的街道网络(大街两边是带露台的公共建筑)、气势恢宏的广场、花园、高柱和凯旋门。这些建筑既有异教的色彩,也有基督教的特征。城内屹立着从古典世界劫掠来的雕像和纪念碑。在君士坦丁城墙以内,还有足以与罗马赛马场媲美的赛马场、皇宫以及“数量比一年中的日子还要多”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