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路云敏锐地察觉到了卡璞鸣鸣话语声中隐藏的莫名意味，有些迟疑地询问道。

    “我自己。”

    卡璞鸣鸣陡然转过身面朝路云，尖锐的黑爪被它抬起，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虽然卡璞鸣鸣是一只年龄极高的传说精灵，有着非常深厚的积累。

    但在数百年前，究极异兽突然出现的那一战当中，

    它为了击退敌人，保卫家园，消耗透支了自己大量的根本元气。

    这些元气或许它能凭借本身在沉睡当中的强大恢复能力，花一段时间补充回来。

    但看守这分布在整个都市废墟的十数个究极之洞，让它根本没有分神沉睡恢复的时间。

    再加上时不时突然出现的究极异兽入侵者，和本身噩梦之种逐渐加深的感染程度，

    更是让它本就受到了极大损害的根本生命能量，进一步减弱消退。

    如今在数百年近乎没有任何补充的孤寂守望之后，卡璞鸣鸣已经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强弩之末。

    能活到现在，还在噩梦之种无时无刻的侵染下保持着最基本的意识，甚至帮助路云击退恶食大王，

    完全靠得是它凭借自身的顽强意志，所强行吊着的一口气。

    卡璞鸣鸣此时所拥有的实力，和它巅峰时期比起来，完全是天差地别。

    要是在以往，区区一只实力一般的恶食大王，它早就用自己狂猛的雷霆让其灰飞烟灭了。

    但到了现在，却也只能凭借着以往积攒下来的余威震慑一下对方，使其不至于太过猖狂，甚至脱离这片都市废墟前往外界。

    究极之洞这种通向异空间的奇异通道，在人类社会成型前的远古时期便已经存在了。

    即使出现频率不高，但在漫长的时间下，也积累起了一个不小的基数。

    因为空间之河的回流而导致通道固定这种意外情况，虽然出现的次数极少，但也确实并不是没有。

    而相应的应对方法，也自然随着宝可梦世界中的相关神兽而一代代传承了下来。

    卡璞鸣鸣也曾经从自己的长辈那得到过相关的知识。

    作为传说宝可梦中天生种族值并不算特别出色的种类，在对于空间相关属性技能并不擅长的情况下，

    如果它们想要彻底关闭一个已经固定住的究极之洞，则需要通过献祭掉自身的部分本源能量，才能完成。

    其具体数量对于全盛状态的卡璞鸣鸣其实并不多，稍微沉睡修养个几年便又能补回来，

    但对于此时已经是油尽灯枯的卡璞鸣鸣来说，却是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也就是说，

    如果它想要关闭眼前这最后一个究极之洞，

    需要牺牲的……是它自己的生命！

    “不不不……”

    卡璞鸣鸣的诉说声宛若一道闷雷，陡然在路云心中炸起，

    一时间，他显得极为慌乱地摇动着脑袋。

    “一定还有什么其它的方法，别……”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卡璞鸣鸣，但仅仅是这不到半天的时间，

    它的无私奉献，它的善良伟大……都已经深深打动了路云的内心，

    如同苦行僧般享受孤寂的守望，更是让自己为之动容。

    更何况，眼前的卡璞鸣鸣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于情于理，路云都觉得对方应该好好活下来，不应该就那么……

    “呵呵。”

    看见路云为自己慌乱的样子，卡璞鸣鸣有些欣慰地轻笑了几声。

    随即带着某种绝凉的情绪，指了指自己已经被黑浊淤泥所完全覆盖的瞳孔。

    “看到了吗？”

    “噩梦之种的根系，已经深深扎在了我的心灵空间之中，连其中位于最深处的本源也已被彻底感染。”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路云停下了自己慌乱的动作，眼神变得凝滞。

    “与其在不久的将来，神智彻底消散后，任凭噩梦侵染，让自己化作一只只知道吞噬新鲜血肉的怪物。”

    “倒不如现在就散去本源能量，让究极之洞彻底崩解消散。”

    “我……太累了。”

    是啊，

    即使是再怎么如钢铁般坚韧的意志，

    几百年不间断的噩梦侵染，无数次的究极异兽袭击，

    也已经让这只外表刚毅宝可梦的内心充满了憔悴吧。

    通过自我牺牲、散去本源，来拯救这破碎的世界，

    对于眼前这一孤独的守望者来说，

    又何尝不是一种收敛尊严，为自己寡寂的生命画上圆满句号的解脱呢？

    一时间，路云竟然显得有些语塞，

    只是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卡璞鸣鸣放下有些无力的手爪，凝视着眼前的路云，

    眼眸中带着一抹笑意，轻声问道：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多？”

    路云刚想摇摇脑袋，但考虑了一阵，却又点了点头。

    说到底，自己充其量只是卡璞鸣鸣在路边随手救下的一只普通宝可梦。

    或许基础打得比较牢靠，颜色体型变化大了点，

    但不管是实力，还是阅历经验，比起卡璞鸣鸣来说，却也差得还远。

    刚开始还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但现在经对方这么一问，

    路云自己在心中也不由疑惑了起来。

    卡璞鸣鸣把他带到这，和自己讲了这么多，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仅凭现在的他，也帮不了对方什么啊。

    难不成，只是单纯的倾诉吗？

    从实际上来说，

    路云他猜对了，

    猜对了一小半。

    卡璞鸣鸣把他带到究极之洞前，确实有着想要倾诉自己心事的因素影响。

    毕竟在噩梦之种入侵宝可梦世界之前，它所在的奥瑟市就已经近乎被人类所遗弃了，

    它只能通过与偶尔过来梳理环境的自然保护者，和少数能在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的精灵进行沟通，才能短暂地缓解自身内心的孤寂感。

    而在这噩梦之种入侵后的数百年里，

    人类已经消声觅迹，仅存的宝可梦也都成为了噩梦侵染下的爪牙，没有神智。

    整个奥瑟市遗迹，成为了真正的生命禁地。

    被噗噗猪精神洪流带到此地的路云，可以说是这几百年里第一个外来者。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卡璞鸣鸣本身的性格再怎么高冷，也忍不住对路云产生了非同寻常的倾诉欲，渴望着沟通与交流。

    至于另外的，

    让它能对路云产生绝对信任，甚至隐隐有托付遗嘱预兆的行为举动，

    却是因为某种来自其内心深处的特殊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