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和新鲜的五花肉类似的光泽在大爆炸发生之后不到三秒的时间里迅速朝着血红色转化。

    在远处那颗处在爆发边沿的红巨星的照耀下，这种红色显得更加鲜艳与扎眼。

    ——实际上，由于主炮炮管内的限制，能量炮弹被压缩成与先前的物质性弹药差不多的形状，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也具有一定的穿透能力，虽然比不上物质弹药，但在接触的瞬间将那层黑色的硬壳击穿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只是，能量炮弹的穿透属性在击穿了黑色硬壳之后就宣告终结，当它与巨眼内部的物质接触的一刹那便发生了比刚才还要猛烈两三倍的大爆炸。

    黑色硬壳被大片大片地抛飞，同时，有大量的生物组织在爆炸中化为飞灰，“巨眼”大后方那几乎肉眼不可视的黑暗终于在这个时候破除了一部分。

    ——在挪移离开之前，海德里斯留了个心眼，让自律系统释放出了一枚神纹辐射探测器，用以监控后续情况，而现在，歼星者旗舰已经用比刚才来时还快的速度回到了原点，来自那枚辐射探针的信号也在飞船稳定的同时接入了指挥室。

    足足有十五平米的大号显示器安装在指挥室尽头，确保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到画面的细节。

    可以看到，刚才的能量炮弹引发的爆炸依旧在继续，并且能够看到，有大量的“小眼”正在前赴后继地冲进爆炸现场，用它们的身体来堵住被炸开的大口子。

    海德里斯大致数了数——没办法，数不清的。

    而“巨眼”本身，则是探出更多的“吸管”来捕捉那些正在快速前往重灾区的“小眼”，逮住一个后伸到后面狠狠地往里面塞进去，这样忙活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是将爆炸止住，并且强行用三四万的“小眼”将被炸毁的部分填充上。

    那模样看上去怪异极了，像是一颗巨脑后边长了无数的细小的、正在溃烂的肿瘤，海德里斯甚至觉得自己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股弗兰德味道。

    这个画面大概持续了十几秒，探测器的信号突然中断，所有人立刻想到，应该是探针的位置被发现了，海德里斯也是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派出一颗具有隐形能力的探测器呢？

    但此时后悔已经么了用处，因为，探针的信号在下一秒恢复，只是重新展示在显示器上的，不再是探测器观测到的画面，而是一帮长相怪异的生物。

    对方没有说话，海德里斯也没有说话。沉默就这样持续了一刻钟，指挥室内，终于有了一个人忍不住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海德里斯深呼吸了一下，说道：“没事，它们的信号卡住了。”

    “……”所有人无言，心道你这事咋不早说？害人白紧张一场。

    再一次确认了那些外星异种通过探针发送过来的信号卡住之后，海德里斯立刻下令，道：

    “启动神纹同步通信模块，联系地球总部将，指挥室的所有画面传回去——记住，是所有。”

    “是。”海德里斯的命令刚刚执行下去，大号显示器上的画面终于一帧一帧地动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在一分钟后变得无比流畅。

    “愚……”

    “你们的网速也太差了，就这还敢在宇宙里到处搞侵略？”海德里斯在对方开口的刹那便出口打断，接着问道：

    “我且来问尔等，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无缘无故对我方星域发动袭击？”

    而正如海德里斯所说，对方的网络似乎真的有点差，几百年在这边开了零延迟神纹通讯之后也还是延迟了两三秒。

    显示器上，一个头戴骷髅紫金冠、身着细鳞龙纹甲，肩披玄黄赤炎袍、生双臂，腋生两爪，背上长着一对墨色膜翼、面部被一层红色金属包裹着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外星人开口了：

    “……吾族并不擅长尔等的术，你所说的‘网速’是什么？阁下的‘侵略’又是何意？吾等并未有此捉摸……”这位外星友人……不，外星敌人硬生生被海德里斯将嘴边的话给怼了回去，不得不重新组织语言。

    海德里斯大为惊诧，不过他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从这个神秘生物的话里分析一些可能得到的信息：

    首先，这个外星人说话非常地……难以理解，不，与其说是难以理解，倒不如说是太过古老，刚才短短几句话里面，海德里斯快要忘掉的文言词都有好多——这能说明什么？或许这批外星人的文明阶段还处在相当于地球上两千多年前的时代——这从他刚才的提问“网速是什么”就能推断出来——因为海德里斯所用的“网速”一词，是在地球开拓者们在多个不同的外星文明遗迹中看到的一个“宇宙通用词汇”，由于会出现在大量与远程通信有关的设备上，因此被认为是“网络”之意。

    这伙人居然不认识，没听说过，就说明它们还没有发展出现代通讯技术——可这样的话问题又来了，他们没有现代通讯技术，是如何走上星际文明时代的？又是如何在广袤的宇宙空间中同母星通信、同其他族人通信的？难道这次是遇上了一个那传说中的使用“意识”直接进行交流的外星种族？

    短短两三秒，海德里斯脑子里闪过了很多想法，终于，在得到了地球方面的首肯后，他这才开口说道：

    “没什么意思——那我们就谈谈正事吧——我还是刚才的问题，你们是什么人，来自哪里？我和无缘无故对我们的星域发动袭击？”

    对方稍作沉默，领头人在与后面几人进行了短暂的交流后，说道：“吾族并未对贵族星域进行任何形式的侵略行为，倒是贵族无缘无故攻击吾等，当吾族损失惨重。”

    海德里斯差点原地跳起来骂——刚才那几颗矿星和那么多矿工你是瞎了吗？

    但海德里斯还是非常有理智的，既然对方都这么睁着眼睛说这么大的瞎话了，那么这之中可能是另有隐情的，或许，他们可能真的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这些人，只不过是终其一生都被囚禁在这些“巨眼”深井之中的那只青蛙而已。

    这么想着，海德里斯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另一块显示器上关于那只“巨眼”的详细扫描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