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神墓山下
作者:半城风雪不归   碎星海战纪最新章节     
    神墓山下

    机会到来。

    洞穴外出现一道清流,透明的颜色通往星河深处。

    淳于幻带路,虞冥鹿与雪惊鸿紧随其后,然后是张晓渔等人,最后仍是八大武姬其他众人。她们实力强悍,被委以重任,一众水族经过休养生息仍未恢复到最佳状态,处于中段,水凌云,雷蛟和洛真同处于这个位置。

    张晓渔手上的灵溪不曾交出,涂椒椒的信息倒是经由春来传递给洛真等人,众人欣喜不已。此刻,任何一个洛水水族都非常珍贵,何况涂椒椒本就与这些人关系亲密,又是皇族。

    居思容,居思安兄妹并未遭遇任何处置,但是两人仍选择离开,与其他矿工一起消失不见。龙赛琳仍在队中,失魂落魄疯疯癫癫是此行最大的不安定因素,龙赛明哀求每一个人才给她争取到这个机会。

    但,雷蛟已经把话说得清楚,一旦龙赛琳捣乱,他会第一时间将其击毙。

    龙赛琳冷笑。

    龙赛明眼含热泪,点了点头。

    众人都深入星河多次,这条通道除一众水族都是第一次见,像是错乱的时空一般。通道之外,一如从前,没有生命,只有灵体和幻境,星河的生命是存在的,至少有星鲸。

    众人小心翼翼,却终归成了一个笑话,星河自有安排。一阵乱流来袭,所有人被冲得七零八散,张晓渔感觉眼前一黑失去知觉,醒来时在一架飞船上。

    “醒了?”

    异族女子,确切地说是狐族女子,毛茸茸的尖耳,容貌娇媚,身材妖娆,身后蓬蓬的九尾,九尾灵狐一族。

    “这是哪里?”头痛欲裂,张晓渔思绪有点跟不上。

    “采摘船,我族人采摘星屑之时发现了你……们几个……浮在星空之中,便顺手救了你们。本以为没有生命气息,谁知道竟都是活着,他们早醒了,你要去看看?”

    张家姐妹和白鹰行醒来较早,经过休整恢复的差不多,只有他们四人在此处,其他人也不知道到了何方,星河诡异难测,应该都活着。

    事实如此,凡人无能为力。

    狐族生活在神秘的神墓山,并不许外人进出。于是,几个人选择在神墓山下鹿城停留,鹿城在张晓渔等人原本的航线之上,只是时间晚了两个来月。

    风之角一战,执法者宣传得沸沸扬扬,雪红衣被击退,夏木清蝉声望高涨。银红烛光败战消失,雏早樱带着肖若海潜入雨城,据传绯色姬替换银红烛光前往雨城,不过踪迹不可寻。辛难大师与木禅师联手执法者击退雪红衣只是简单提了提,却仍将入云庵与悬空寺与执法者搭上关系。

    两处禅门圣地有苦难言,执法者倒没有大肆宣扬,也不敢过多引导,全凭世人揣测。

    风精灵尚存,洛水水族再现星空,这些消息也已传开,那就说这些人也活着,只是消息不甚确切。棘龙,春来和妖瞳毫无消息,想来是无事,回汉生几个人亦是无声无息,像是从未出现一般。

    鹿城不大,距离雨城可谓天南地北,星河奇妙不可言喻。地处联盟腹地,民风淳朴,生活和乐,走在街上的人们都是笑容满面,说话轻言细语,跟雨城杀气腾腾一脸戒备全然不一样。

    走在这里,人都轻松起来,这才是生活,才是活着嘛!

    事实上,联盟下属各地这般平静祥和的地方不多,鹿城美好也不是因为联盟,而是神墓山。与其说城,不如说是神墓山的泊岸,进出神墓山都要经由此地。

    狐属妖族,却不在妖域,而在人类城市之间,历来不参与各种纷争。狐族有三大族执掌,天狐,九尾族和三尾族,另有天生一圣灵狐存在,灵狐历代存一,此圣消,彼圣生,到不拘泥于哪一族。

    如今神墓山天狐执掌,本就是狐族中的强硬派,频繁与天宫接触,如今的神墓山大有出世之势。三尾狐族枫城美雪进驻执法者,乃是队中三把手,夏木清蝉大弟子,更是联盟的一把刀。

    狐女多情,鹿城有不少狐女隐居,与凡人结发共度一生。等到凡人寿命终结才返回神墓山恢复原貌,或再出山,或潜心修行,或远走星空皆有。

    几人找一间客栈住下,赶路虽要紧,但要调整一下心境,看看沿途风光也很打紧。星空浩瀚无边,这一次离开不知何时能再到鹿城。有时候,错过就是一生,不能辜负时光。

    鹿城多才俊,奔着多情狐女来的不少。不是所有人的目标都是走上星空巅峰,更多人渴望爱情,渴望自由,渴望无拘无束的生活。鹿城才俊多是风流倜傥之辈,一幕幕缠绵悱恻的爱情在这里上演,结尾多不美好,毕竟才子更是多情。他们的爱来时波涛汹涌,天崩地裂,去时如风,倏一下没了。

    神墓山不管人间情爱,爱也罢,恨也罢,都是自己选的路。倘若以爱之名,故意引诱狐女,肆意取乐或有其他目的,那便等着神墓山的滔天怒火吧。

    人间自有真情,总有鸳鸯到白头。这户人家正在举丧,亲朋好友子孙后代,哀声一片,逝者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半个鹿城都来哀悼。

    客栈小二正与外来客人讲述老人的一生,几人也跟着听了个热闹。

    老人姓南,外乡客,曾经逃难流落到鹿城,为一银狐族女子所救。二人一见倾心,定了终身,相知相伴八十余年,不曾红过脸,是城中夫妻典范。

    这倒是罢了,南老先生本是读书人,虽然穷困落魄,却从未失一身风骨。见城中平民读书难,免费教人识字,甚至还给特别困难的学生管一顿饭,且不要小瞧这一顿饭,那些动荡岁月,寻常人间不过两顿饭,顿顿都吃不饱,这一顿就是救命饭。这一教,便是八十年,从未间断。直到前几个月病重卧床,才算是彻底停了。

    银狐女子从未抱怨,认定他时,就知此生注定穷困,因为先生正直善良。她便辛苦操劳这个家,让他无后顾之忧,专心教书育人。两人本无后,许是上苍看不过,二十年前老两口在自家井里打水时,桶里竟跟着上来一个婴儿,多方打听也未得任何线索,便当成自己孩子来养。

    那孩子也孝顺,早早接过父亲传承,大半的课如今都是由新夫子传授,老夫子负责给孩童启蒙。南老夫子在鹿城威信颇高,神墓山都不及他,上到如今的城主,下到街边小贩,甚至地痞流氓都是他的学生。尤其那些地痞流氓,看到老夫子都绕着走,因为羞愧。事实上,鹿城的地痞流氓不过是游手好闲之辈,偷鸡摸狗都未必有。鹿城民风,真可以做到夜不闭户,都因为南老夫子以身作则的缘故。

    神墓山深知南老夫子威望,多年前变派遣族中名医多次来探,老夫子本不在意,每每看到夫人略带哀伤的眼神,一直都积极配合,养生看病。本是父慈子孝,阖家美满,奈何岁月无情,南老夫子终究是老了,鹿城人民都有准备,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这一日,神墓山专程派人来送,九尾族与银狐各派代表。一是代表神墓山,一是代表娘家人,贵客陪着老夫子屋中静坐,暖言安慰。九尾族来人是位年轻女子,这几年都是她照顾南老夫子身体,况且九尾族地位尊崇,派她来一是熟悉,而是身份贵重,彰显神墓山的重视。她的话本就不多,只是陪坐。

    银狐女子与老夫人自幼便是姐妹,不过志向不同,二人走的路也截然不同。今日刚从外界返回神墓山,听闻此事,便赶来安慰。姊妹经年不见,倒未感生疏,甫一见面,便是执手相对泪眼。

    “燕娘,当日你说过,到了这一天,你能挺住。”

    “如玉啊,燕娘怕是要食言了。”老夫人虽是笑着说话,言语中却早就失了灵魂,字字艰难,闻者心酸。

    九尾狐女子闻言不由得抬眼,手上的茶差点脱手。

    “燕娘……”银狐族如玉泪珠滚滚而下,只是紧紧握着老夫人的手,话语都哽在喉咙,说不出来。

    “南明不想违天和,盗取一线生机,是他的选择,也是我的选择。”

    “我这一生最幸福就是那天集市,遇到了他,嫁给了他,与他厮守一生。”

    “如玉,燕娘很幸运,很幸福。”

    “放心,我不会寻死。南明不许,我不要他为难。等此间事了,我就回族里,空灵谷总有我一席之地。等你闲了,就去看我,咱们一起说话……可好吗?”

    说着说着,老夫人缓缓闭了眼,朝如玉那边倒了过去。九尾狐族长身而起,略一搭脉,凝眉道:“哀痛过度,生机断绝……”

    “母亲……,母亲!”一年轻男子跌跌撞撞闯了进来,正是新夫子南笙。他本在主持父亲丧礼,忽然感觉极度不适,呼吸不畅,便到人群外透透气。

    哪只还不好,心跳也开始加速,眼皮剧烈跳动,略一思索,抽身就往母亲这里跑。

    进门便听了九尾狐族那一句,生机断绝。一口鲜血扑出,踉踉跄跄扑到九尾狐族身前,哀求道:“大人,大人,求大人救救母亲,求大人。”九尾狐一脸难色,断了生机再救便是偷天,哪怕是救人也有损阴德。神墓山只为南老夫子许过一次例外,被拒之后不得不说都松了口气。

    “我能救。”

    南笙只听到这一句,哪管真假,扑过来就是一顿猛磕。

    来的不是张晓渔却又是谁。南老夫子品德高尚,令人敬仰,不仅是鹿城居民前来拜祭,过往客人听说也纷纷加入悼念的队列,他们便跟着人流一同前来,仰慕老先生功德。

    本欲走,忽听到这边乱成一团,又过来看一看,哪知道就遇上了。

    张晓渔忙伸手将南笙扶起,目光却看着九尾狐那年轻女子。

    只见她轻轻一叹,苦笑道:“先生若愿成全,霜霜代神墓山不胜感激。”碍于规则,她不便动手,又着实觉得可惜,眼前这人年轻,但说得恳切,哪是不行……就终归是命罢了。

    方欲动手,却听银狐族如玉阻拦。

    “南笙……”

    “玉姨知你孝顺,可此事还望三思。”

    “你可想过……此番救了回来,燕娘情深,满心满眼皆你父亲一人,那她该如何年对漫长岁月?没了你父亲,每一天都是煎熬,本是执子成双,如今只撇下一人。”

    “还有我……”

    “是了,还有你。可你终究不是他,况且你也会老,会死,到时候你母亲仍然年轻,她如何自处?生,了无生趣;死,不过是过了几十年罢了……”

    “你做得很好,把最好的时光给了他们。若无你,他们这一生必是遗憾的,可你让他们这一生变得圆满。”

    “南笙,就这样吧。”

    “或许,此刻才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生同衾,死同葬,生死相依,是她一生的夙愿。

    她不曾食言,不曾寻死,可若能与爱人共赴黄泉,她必是开心的。

    南笙艰难点头,抑制不住泪水,放声痛哭。父母都走了,养他的父母都走了,心像是被人挖走,空荡荡的。

    丧事一了。

    狐族回了神墓山,南笙开了馆。

    神情憔悴,说话吃力仍不肯多歇一日,学生知夫子艰难,比往日听话了许多。窗外有人探头探脑,一狐族少女一双妙目,牢牢锁定南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