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里的弹簧刀晃来晃去，人群随着他的刀尖躲避。
    他一步一步往后退。
    列车已经进站，车速低缓，列车员早已站在车门口，只等着车停开门。对后面发生的事情根本看不见，也听不清什么。
    “你瞅瞅，瞅瞅这么多人，还咋跑？”
    陆川朝外边看了一眼，“得了，把刀放下吧，我也不追你了，警察过来了。”
    说完，他放松下来，也不去看男人啥样，注意力全在外边。
    男人翘起脚也看了眼，可是两侧的人太多，比他高的、还有人站到椅子上，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他又前后瞅瞅，犹豫了。
    而尖儿刀，自然朝下。
    陆川瞅准时机，一个鱼跃扑过去，打掉男人手里的刀，两个人直接滚倒在过道的各种包裹行李上。
    火车停稳。
    列车员领着警察上车，陆川死死压着男人动弹不得。
    “同志，同志，我们是警察，你先起来。”
    “你们终于来了。”
    陆川被拉起来，刚要松一口气，咔嚓一声，手腕上多了一副亮银银的手铐。
    “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人贩子，我是抓人贩子的！”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把他抓住，我闺女被他给拐走了！”
    男人刚要抬手，同样一副手铐带上去。
    “警察同志......”
    “看，我就说警察同志绝不会冤放过一个坏人！”这话说的有点，好像不太合适。
    看见人贩子被抓，陆川心里高兴。车厢里的人不知细情，说啥的都有。下车的人流匆匆，上车的东张西望，没人作证。
    这是大站，停车的时间有二十分钟。
    两人被带到车下，又从餐车上去车长办公室。
    “警察同志，我上衣口袋里有车票。孩子是我的一个朋友领着，刚才他还在餐车，我让他带孩子去找列车长了。”
    陆川又详细描述了孩子的情况，两个警察分开找孩子。
    “警察同志，他说的这么详细显然是有同伙的。我闺女会不会已经被拐卖了？”
    男人一脸焦急，看着不像假的。
    陆川冷哼一声，“放心，孩子肯定能找回来！”
    警察找到陆川的车票，又从他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一摞摞的大团结。
    那个年代全国上下收入都不多，一次性能拿出这么多钱的更是少之又少。此时陆川被冠以“人贩子”，那这些钱，正是很好的证明。
    “这些钱哪来了？”
    两个警察的脸色瞬间严峻，似乎更相信男人的话了。
    “出门前从银行取的。”
    列车长匆匆赶来，怀里抱的正是陆川交给李大公子的小女孩杏儿。
    “哎呦呵，陆川，你这是搞哪样？抓人贩子给自己抓进去了？”
    李大公子见状忍不住乐了。
    小女孩的眼睛先看向陆川，见他被警察抓了，有点着急，抬起小手，指向他。
    “警察同志，你们看，孩子都指着他，他就是人贩子！”男人说完，笑着转向孩子，“闺女，可找到你了。”
    小女孩的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倚进列车长怀里，不敢再看男人。
    “别吓唬孩子！”
    陆川挣起来，挡住男人的目光，小女孩才敢转过头来。
    “哥哥。”
    李大公子愣子了下，哈哈大笑。
    哥哥！
    那个年代的称呼不像上一世那么自然随意，有点刻板。一般两人年龄差距不太大才会叫哥哥，如果大过十岁，那肯定叫叔叔无疑。
    “笑什么笑！哥哥咋滴？这不显得我年轻嘛。”
    “行，你年轻，你年轻还不行吗！”
    “都严肃点！这是办案，不是闹着玩！”
    说完，给列车长使了个眼色。
    列车长抱着小女孩走远了些，又给了根棒棒糖，柔和地问：“小朋友，哪个是你爸爸？”
    小女孩拿着棒棒糖，摇摇头。
    “都不是你爸爸？”
    这回点点头。
    列车长朝警察微微摇了摇头。
    接着又问，“谁带你上火车的？”
    小女孩低头看手里的糖，好像没听见一样。
    “你妈妈呢？”
    “找妈妈！哥哥说找妈妈！”
    陆川一转身，这孩子每一句话对他都不利，再说两句他就成人贩子了。
    李大公子跟警察说了两句，两人走到车厢门口低声交谈了一会儿。
    返回来后，陆川以为自己肯定没事，没想到警察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李大公子没说认识他？不想给他作证？
    “找哥哥，找妈妈。”
    小女孩突然伸出双手，黑黑的眼睛看着陆川。
    两个警察的目光在陆川和男人身上不断逡巡，陆川表情正常，反倒是男人，几次避开警察的视线，也不敢看向小女孩。
    “这位哥哥，万一你找不着小妹妹的妈妈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李大公子又是一阵笑。
    陆川却严肃起来：“同志，能找到吗？”
    陆川没让小女孩听到，他不敢想象三四岁的孩子要是找不到家人会怎样，也想象不出小孩子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尽全力。
    “你从哪站上车的！”
    警察去盘问男人，也没给陆川解开手铐。
    “杨河。”
    那正是陆川看见小女孩的那一站。
    但他说的是实话吗？
    而且，他说自己是小女孩的爸爸，孩子又不反驳。
    “车票！”
    “在包里。”
    “包呢？”
    “不知道！都是他，他故意把我的包整丢了。”
    “他说的那个包根本不存在！我看见他们俩的时候，就只有身上背的这个，没看见别的。”
    列车长按警察的招呼，把小女孩抱到男人跟前，想要给男人解开手铐，把孩子交给他。
    小女孩一下子急了：“我不要！他打人！他不是爸爸！”
    边哭边挣扎，试图挣脱列车长的怀抱，奔陆川过去，嘴里不断重复着“找妈妈”。
    警察解开陆川的手铐，陆川接过孩子，哄了半天。
    火车驶出车站，加速驶向下一站。
    列车长去联系途经的各站是否有报案丢孩子的，小女孩就始终在陆川身上不下去。
    “要是找不着孩儿她妈，你认下来得了。”
    李大公子笑。
    列车长急匆匆过来，一脸兴奋，“找到了！孩子的妈妈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