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送别
作者:序冬   我本无意惹星辰最新章节     
    “是,但是我不需要你来帮我拿回来。”
    “有什么区别吗?”初棠甩开他的手,振振有词道:“现在只要把玉玺拿回来,安了你的心,不就比什么都重要吗?!你们两个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手足相残?有没有看到外面成什么样子了?!能不能不要为了一点小小的恩怨争得你死我活!”
    “萧寒,你非要我发誓,我便依你。”初棠伸出发誓的手势,沉肃道:“我初棠发誓……”
    “行了,万一你实在想不起来,我也不愿连累你……”萧寒的声音打断初棠,肃然道:“萧洵,林叙风的三个条件,你做不到。倘若你答应我这三个要求,我就把玉玺交给你。初妍的死,我自己去查。”
    萧洵咬着牙,含恨道:“你们两个不整我就不舒服是吧?非得整点什么条件交换?”
    “什么意思啊?阿风他为什么会提条件?他提什么条件了?”初棠感到有些疑惑。
    “你就别管了。”萧洵躲避她的眼神,“萧寒你先说,是什么条件,别给我整林叙风那种难度的。”
    “第一,放过我和母妃。第二,放过楚昭王府的所有人,第三,别再让我看到你。”
    “好!”初棠毫不犹豫的接住,这三个条件对萧洵来说应该不难。
    萧洵轻轻敲她脑袋:“好什么好?!他们犯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想这么轻易的出来?而且,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别再让我看到你”意思是我以后见到他还得绕道走了?你当我没有尊严的啊?”
    初棠忿忿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发誓呢?!现在一个条件变成三个,你满意了?这都是你自找的呀!”
    萧洵白了她一眼,心念道:这三个都比你那一个好解决!
    思忖许久,萧洵紧蹙眉心,缓缓道:“说吧,玉玺在哪。这些条件我答应你。”
    初棠还在等萧寒提出发誓,萧寒却直接道:“在忘忧山庄庭院里从南向北的第三棵树下。”
    “程绍。”萧洵神色严肃,正色道:“你穿便衣速去找回来!别带人,别声张。”
    “是!”
    “不是…”初棠惶然的看着萧寒:“为什么他就不用发誓了?”
    萧寒虽然极其厌恶萧洵,但不得不承认他身上的优点,他的武功,谋算,胆识。他向来是不会骗人的,答应过的事就是答应了。
    “他不会撒谎的。”萧寒默声道。
    “好…”意思是我这种人现在看上去像是会撒谎的?初棠点了点头,望向萧洵:“那玉玺现在已经找到了,林叙风可以放了吗?”
    “你脑袋瓜子怎么想的,谁跟你说找到玉玺就可以放了他了?”
    初棠掷地有声:“你不是刚刚才答应了萧寒的条件吗?放过楚昭王府的所有人!林叙风也是楚昭王府的人啊!”
    “他们俩闹成那样?你觉得萧寒还当他是楚昭王府的人?”萧洵挑眉质问。
    “当。”萧寒道。
    萧洵再也说不出话了。
    初棠白了他一眼,提着裙子跑到狱卒那儿,抢了钥匙又跑到林叙风身旁,边给他解开锁链边安慰道:“阿风,没事了,我来救你了。你赶紧跟萧寒一起出宫。”
    林叙风嘴角噙着血,气若游丝道:“他怎么会轻易放过我和萧寒,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了么?”
    “哎呀你就别管了,我没有答应他任何条件。”
    松开锁链,初棠杵着他的胳膊,轻声道:“萧洵已经答应放了你们,你们赶紧出宫吧。”
    “谁说放了他了?”萧洵脸色铁青,忙赶过来,“棠儿,你别以为你在我面前有特例,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林叙风替萧寒杀了那么多朝中重臣,他不能赦免。”
    “来人!”萧洵拉着初棠的手,怒道:“把林叙风锁起来!别让他跑了!”
    “你根本就是故意针对他…”
    林叙风见她脸色苍白,低声道:“阿棠,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对比萧洵的蛮横不讲理,初棠更感到诧异的是林叙风为何这般配合萧洵?自从沧山回来之后,他好像就变了一个人,变得…好像是自己甘愿被他囚禁?
    萧洵脸侧到一边:“不管你怎么想,他都不能被赦免!”
    看着他又被锁了回去,初棠实在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回了白薇宫。
    经过这几天的寻找,玉玺终于是物归原主,萧洵终于成了真正的北朝之主。权利在握,美人在怀,他的心总算是得到了安处。
    玉玺被找到,萧洵也当真说话算话,放了萧寒和若妃。而他们选择出宫,再也不想参与朝堂的这些纷争。
    萧洵顺利登基之后,有意恢复初棠的皇后之位,可初棠却是怎么都不答应嫁给他。萧洵拿她实在没办法,便什么都依着她。
    她每天都要喝萧洵为她熬的药,而这药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她成天都因为林叙风而伤神,这病怎么可能好得彻底。
    萧洵见她忧郁,便特意找了赤云过来陪她聊天,两人摇摇晃晃的靠在藤椅上,许久不见赤云,感觉她又愈发稳重了一些。初棠打量着她的肚子:“你这是…”
    赤云轻轻点头,笑道:“嗯…有小皇子了。”
    初棠觉得,还是喜欢她以前的模样,嚣张跋扈,蛮横无理。她突然变得如此端庄,总觉得是因为经历了什么残酷的事。
    “真好…”
    初棠笑着祝福,忽然想起来萧洵答应过他查明小产的真相,为何这么多天还是没音信?倒是企图谋杀自己的凶手已经查清了,就是太傅慕容玄,可萧洵却说暂时不要动他,据说是已经派了人在暗中盯着他,他背后还有更多的案件需要跟着调查,不可能打草惊蛇。
    至于慕容婉,既然她爹这么坑她,报应也是迟早的事了。只是最近偶尔看到她,她好像压根没把那天溺水的事放在心里,总是没与她提起,她也不说。这事初棠就当做没发生过了。
    “怎么样,你的病有没有感觉好一些?”赤云关切地问她。
    初棠轻笑道:“有萧洵在,我死不了。”
    好奇怪,说出这般话时,为何有种非得依赖着他的感觉呢?
    赤云摇了摇头,忧郁道:“唉,你身子骨这般脆弱,我瞅着都心疼。”
    “你们在聊什么?”
    萧洵走过来,蹲在初棠藤椅旁,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问:“最近怎么样了?疼痛还有没有频繁发作?”
    “好多了。”初棠答他。
    赤云看到他们亲昵,撑着身子从藤椅上站起来,故作镇定道:“唉,既然陪你开心的人来了,那我只好离开了。”
    “等等。”
    赤云刚迈了半步,萧洵突然喊住她:“过几天便是一年一度的狩猎,你应该没忘吧?”
    赤云转了转眼珠,思忖道:“哦,想起来了,怎么了么?”
    “没怎么,提醒你参加而已。”
    “我参加?!我怎么参加啊……”赤云怒目而视,恨不得敲他的脑袋瓜子。
    萧洵皱眉道:“你怎么就不能参加了?每年的狩猎你都比其他皇子表现卓越,要不是因为看你是女子,我都想请你去对战突厥了。到时候你带着棠儿一起,与她好好散散心。”
    “……”初棠坐在他们中间,撑直了腰板说道:“她今年恐怕去不得了…她还怀着孩子,如何能骑马…”
    心头一凛,萧洵凝神望向她的肚子,试问道:“你…你怀孕了?!”
    赤云盯着他的模样,难以捉摸是个什么表情,怎么好像他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难道在怀疑不是他亲生的吗?
    沉息一口气,赤云漠然道:“对啊…就…就那晚,就有了……”
    “哦……”萧洵悄悄瞟了一眼初棠,她悠哉悠哉的喝茶,完全没感受到任何心绪的波动。
    “那你就在宫里好好休息吧,保住胎儿要紧。”
    萧洵说的很温柔,赤云心中忽然升起一片涟漪,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太后说的果然没有错,自古以来母贫子贵。
    赤云调笑道:“其实如果你非要我去,我也可以去,就是…只能坐在一旁看看热闹了。”
    “那就随便你吧。”萧洵的温柔不过片刻,又变得冰冷。
    “你……”赤云又被他气得恼火,甩了袖子扬长而去。
    萧洵望了初棠一眼,坐到她旁边的藤椅上,舒舒服服的靠上去摇了摇,惬意道:“怪不得你这么喜欢坐这种椅子,确实很悠哉啊。”
    初棠没有回他,双眸低垂,一双幽幽的眼睛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像失了魂似的。
    见她难过,萧洵的心也跟着发紧:“你真的有必要这么郁郁寡欢吗?只要他还在天牢,你就永远没办法开心是么?虽然我是神医,但你总是这样我怎么救你?”
    初棠头都不抬,喃喃道:“谁让你救了。”
    简直如鲠在喉,萧洵动了动喉结,沉声道:“既然你这么担心他,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放他出来。”
    “什么机会!”初棠晦暗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
    望着她期待的眼神,萧洵沉肃道:“他曾经杀了那么多人,虽说是替萧寒杀的,但他难辞其咎。既然他武功如此之高,我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为北朝效力,功过相抵如何?”
    初棠继续追问:“所以…你想怎么做呢?”
    “让他去战场杀敌。”
    “这也…太凶险了吧。”初棠自然是不甘愿的,她只想跟林叙风归隐,远离朝堂的是非,可无奈总是要被卷进来。
    不过,她的不愿又能如何呢?这件事林叙风定会答应,北朝是他的家国,他定会竭尽全力地守住吧。
    “好,就这样。”初棠揪着心口的衣裳,笃定道。
    萧洵总算舒了一口气,正色道:“那你现在可以开心了吗?如果你十日后病情还未好转,我可是会把他又抓回来的。”
    初棠撇了撇眉头:“这不是得看你医术么?与我的表现有何关系?”
    萧洵抿了口茶,不假思索道:“你这般在我面前折腾,我没什么把握治好你。好了,把药喝了吧。”
    跟在萧洵身后的侍女送来了药,初棠接过药碗,捏着鼻子,闭着眼睛咽了那独一无二的苦药……
    晨光微微透过树叶洒进房间,让人感觉到一丝生机。太阳还没有升高,房屋树木鸽舍和露台一切都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早起的云雀在那半明半暗的云空高啭着歌喉,而在遥远的遥远的天际,则有着一颗巨大的最后的晨星正凝视着,有如一只孤寂的眼睛。
    初棠从睡梦醒来,恍若听到有微微的脚步声,她撑起了身子,凝神往旁边望过去,只见丁香正在准备包袱。
    初棠揉了揉眼睛,问:“丁香,你在做什么?”
    丁香听到背后的声音,心里微微一颤,而后缓缓浅笑道:“郡主,奴婢就要离开您的身边了……”
    “你要离开?你能随意离开么?”初棠觉得有些奇怪。
    丁香压低了眉梢:“这是皇上的意思…”
    按理来说,初棠觉得自己与丁香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她一直都很清楚丁香只是萧洵派来的眼线,所以处处对她有些生疏,处处避着她。可如今突然说要走,还是会觉得心里怪怪的,就好像一种习惯突然要自己改变。
    “哦,今日没送药么…”初棠问。
    “今日是为将军们送行的日子,他们即将启程去轩辕关打仗,皇上也亲自去送别了。”
    “打仗?送别?”初棠突然想起昨天与萧洵的契约,怎想到他竟这么快就要送林叙风走?!
    “糟了!”
    初棠意识到还未来得及与他送别,此番一去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她飞快地穿好了衣裳就往宫门口飞奔。
    喘着气跑到宫门口,初棠环顾四周,只见此处已是一片空虚,渺无人踪,只有守门的侍卫还在此站得昂首挺胸,一副威严凛凛的样子。
    “将士们都已经离开了吗?”初棠问他们。
    侍卫朝初棠行礼道:“郡主,已经离开多时了?”
    “离开多时?!”初棠揪着胸口,心脏似乎跳得剧烈。
    为什么会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次一别…为何会有种相见无期的感觉。
    他又是这样走了?
    头都不回?
    丁香拿着一件披风追了过来,搭在她身上:“郡主,您别着凉了。”
    实在很难接受这个讯息,初棠拢着披风又跑到了天牢,刑架上锁着的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一个沾满了血迹的锁链。
    “这……”
    狱卒走过来,朝初棠行了一礼:“郡主,他已经被皇上带走了。”
    胸脯呼吸得剧烈,初棠愤恨道:“什么时候带走的?!”
    “昨日深夜。”
    昨日深夜?昨日喝了药以后就沉沉睡了呀。
    “嗯……”
    头部一阵剧痛缓上来,初棠紧揪着眉心,面容痛苦。旁边的丁香和狱卒都慌了神,“郡主…您的头疼又发作了?”
    “快!快去叫御医!”
    初棠头越来越疼,疼到跌倒在丁香的怀里。
    再睁眼时,眼前的人变成了萧洵。
    他眉眼紧蹙,沉肃道:“你这样胡闹,当真是不想遵守约定了是吗?我说过,十日之后你的病情若是没有好转,我还是会把林叙风抓起来!”
    初棠扶着沉重的额头:“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萧洵反问:“昨日不是与你商量好了吗?你不知道?你若是还想看到他回来,那就好好养病。否则,如果你再像今日这般控制不住情绪,我无法保证能撑得住他回来,到时候你愿意让他看到你的尸体么?”
    此话入耳,如梦方醒。
    初棠慌忙寻找救命稻草:“药呢!”
    “在这儿呢。”丁香端来了药,初棠一饮而尽。
    初棠喝完了药,问萧洵:“对了,我还想问你,你为什么突然要赶走丁香?”
    “怎么?”萧洵盯了一眼丁香,眼神有些冷冽:“你不是本来就讨厌她么?总觉得她是我派来防着你的,如今我依着你,你又不高兴了?”
    “仅此而已么?”初棠有些疑惑。
    萧洵轻浅笑开,轻声道:“以后你就自由了,在宫里…不,在整个北朝,你想怎样就怎样,没人可以管住你。”
    “我可以随意出宫了?”初棠不确定地试探他。
    “可以!”
    自从让林叙风去了轩辕关之后,萧洵只觉得全身舒坦,心里再也不会觉得压抑。昨晚,他抱着昏迷的初棠回了白薇宫,悉心照料好之后,特意去了天牢。
    林叙风被捆在刑架上,伤痕累累却眼神坚毅:“你来,所为何事?”
    “救你。”
    说着,拿出一个药瓶,让狱卒给他的伤口全都敷上药,狱卒接旨后照做。
    上好了药,萧洵吩咐所有人都退出去。
    萧洵傲然屹立,神色威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去轩辕关带兵打仗,永远镇守边境,别再回来。要么永远困在天牢,终身不得离开。”
    林叙风双目猩红,含恨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杀我?”
    “本来,我确实无数次想过要杀你,以解我心头之恨。而后来,我冷静下来想了想,你如果死了,棠儿怎么办。你在她心里的分量,就如同她在我心中的分量。而且相信你也发现了,她的病越来越严重,根本承受不住剧烈的情绪。我若是在他面前杀了你,她恐怕会在忧郁和对我的憎恨中渡过一辈子!”
    萧洵说完这番话,林叙风竟朝他咧开了嘴,看他的模样,就好像在嘲讽一只落败的野兽,“所以,你就想了一个法子,让我又能离开她,又可以为你所用?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你不答应又能如何呢?难道你还在指望有一天能与她在一起么?我告诉你,妄想!”萧洵眉眼含笑,眸光却冷如寒霜:“她根本就已经离不开我了,你明白么?她的病,离了我就会死!”
    离了我就会死…
    最后一句话如荆棘般缠绕在他的心脏,是啊,萧洵是北朝最好的大夫,也是最有权势的人。他能完好的保护她,医治她。也许只有在萧洵的身边,才是最好的依赖吧。
    暗忖良久,林叙风眉眼低垂,悠悠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喉结动了动,萧洵压着怒火,沉息道:“她睡了!你身上的血腥味会刺激到她!”
    “我会小心!”林叙风眼神坚定。
    “你为她做的事,只不过会换来对她的伤害!”
    林叙风再没说话,看着萧洵慢慢的离开了视线。
    “怎么,你想出宫玩儿?需不需要我陪你?”
    初棠看着眼前这温善的人,就感觉他不是以前认识的那个萧洵了,现在的他,性情中倒是有点林叙风的影子。
    “若我想独自出宫呢?”初棠有意试探。
    “也可以。”萧洵毫不犹豫的回她,“你多带一些银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等你玩够了,随时记得回来就行。”
    “真的?”初棠挑眉试问。
    萧洵浅笑道:“不信的话,你现在就试着出宫,看我是否会拦住你?”
    现在出宫?
    阿风走了,出宫能出去干嘛?
    对了,可以把欣儿带出宫啊。
    初棠蹑手蹑脚的起了床去找欣儿,萧洵真的任由她从眼前经过也未阻止,直到带着欣儿出了皇宫,初棠才得出一个结论:萧洵变了。
    亦或是有更大的阴谋?
    没管太多,初棠把萧洵的银子全给了她,“欣儿,这些银子你全都拿着,省着点用。”
    欣儿一脸诧异:“棠姐姐,什么意思呀,为何要给我银子?”
    初棠停住了脚,问她:“欣儿,这儿没有旁人,你告诉我,你进宫是不是被萧洵逼迫的?”
    “棠姐姐,真的不是……”
    初棠看欣儿着急的样子,莫非真的是想多了?她是真正的古代姑娘,她才十四岁,在宫外没有依靠,只有自己这一个如亲人般的姐姐,也许她愿意待在皇宫,真的是自愿的么?
    拗不过她,只好顺着她:“既然你是真心想留在皇宫,那你就跟着我吧,我定会好好护着你的。”
    “嗯嗯。”欣儿浅浅的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