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古画摹本
作者:捡漏不捡钱   古玩之金瞳鉴宝最新章节     
    2012年7月23。(注:本故事发生在平行世界。)

    壬辰年六月初四。

    宜:嫁娶、纳财、出行、挂匾、开市、入宅。

    忌:无。

    ……

    楚州旧货市场字画区,沈愈一边吃着手中的叉烧包,一边端详“柳氏书摊”前挂着的纸质万年历。

    说是书摊,实际上是个杂项摊。

    一块巨大的红绒布上摆着玉石古钱、卷轴册页,陶瓷印章,文玩珠串等上百件古玩。

    除了沈愈这个潜在买家外,摊前偶尔也有那么两三个游客或者藏家驻足观望。

    但他们往往看上几眼就摇头散去,没有任何要蹲下来细看的意思。

    摊主老柳是个有些谢顶的中年人,此刻正全神贯注的听着老式砖头收音机,因为听的入迷,他根本无心招揽生意。

    里面播放的是长篇评书《隋唐演义》。

    这一集沈愈也比较熟悉,正是原著里较为精彩的桥段:

    “岳王府秦琼会李靖,齐国远灯会解诗谜。”

    当老柳听到大忽悠齐国远吃元宵非但不给钱,还把人家碗里的铜钱当彩头拿走时,乐的直拍大腿。

    沈愈将最后一口叉烧包塞进嘴里后,也跟着笑了笑。

    他到不是觉得评书中的人物好笑,沈愈脸上的笑容是为了自己。

    因为他感觉自己今天怕是要捡漏了。

    还是个难以想象的大漏!

    沈愈看中的物件是一副字画。

    画为立轴,绢本设色,被老柳当破烂一般随意丢在摊子某处角落里。

    在已经打开的卷首处可见四句题画诗:

    “宿雨清畿甸,朝阳丽帝城。”

    “丰年人乐业,垅上踏歌行。”

    字迹圆劲有力,挥洒自如,纵然是当代书法大师见到也要赞一句:真乃纵横飘逸,千金难换的好字。

    这首诗沈愈并不陌生,甚至是非常熟悉。

    出自北宋文豪王安石的《秋兴有感》,也是王安石诗词代表作之一。

    寓意十分吉利:年丰人乐,国泰民安。

    但这首看似普通的古诗出现在一副绢本画上,却是让沈愈的心脏急速跳动起来。

    无它,一百多年后的宋宁宗赵扩将这首五言绝句题在了一副堪称无价之宝的传世名画上。

    就是南宋四家之一,马远的《踏歌图》。

    《踏歌图》真迹保存在故宫博物院,出现在老柳摊子上的这幅字画自然不可能是真迹,沈愈这点还是清楚的。

    并且此画也没有真迹上的“御书之宝”印以及“赐王都提举”的小字。

    只在诗的左下角铃有一枚“白石翁”的方印。

    这幅画准确的说是一件摹本。

    懂收藏的人都知道,字画并不一定是真迹才值钱,一些名人的摹本也是价格高昂。

    在古玩行里,好的摹本又有下真迹一等的说法。

    古时一副名画或者名帖往往有很多摹本。

    摹本最大的好处就是万一真迹有损也不至于让字画书帖失传。

    比如在唐代,《兰亭序》就被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冯承素这几位大书法家临摹过。

    其中以冯承素的神龙本最为有名,在很多人眼中已与真迹无异。

    要是没有摹本,后人根本不可能看到书圣王羲之天下第一行书的风采。

    因为《兰亭序》真迹早就被李世民这位王羲之的死忠粉带进了墓中。

    鼎鼎大名的国宝《步辇图》,《洛神赋图》,《韩熙载夜宴图》,《虢国夫人游春图》等也是摹本存世。

    所以,只要摹本的水平够高不用担心卖不出高价。

    从面前这幅画的纸质与题诗来看,沈愈推断此画很可能是一位明代宗师级画家的临摹作品。

    给沈愈信心的除了卷首的书法外,更在于“白石翁”这方白文印。

    “白石翁”三个字出现在字画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国画大师齐白石。

    但实际上这枚钤印主人的名气比起白石老人来要大上许多。

    白石翁是明代吴门画派创始人,明四家之首,有明画第一人之称,沈周,沈启南的晚号。

    沈周在画史上鼎鼎有名,只是现代人对其并不算很熟悉,甚至比不过他三位弟子的名气大。

    与他学习绘画与书法的三位弟子分别是:唐寅(唐伯虎),文徵明(文征明),祝枝山。

    这三人以江南四大才子的名号在各种影视剧中频繁出现,可说是家喻户晓。

    沈愈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又从兜里取出一只纯棉质的白手套,戴好后才稍稍展开了一点画纸。

    这次“白石翁”的印章更为清晰起来。

    “没错,从笔法到印章大小,都与沈周其它真迹上见到的一样。

    “沈愈啊沈愈,这次你怕是真要发财了!”

    对于沈周这位本家,沈愈是再了解不过了。

    他打小随祖父学画,沈周的名作不知道临摹过多少。

    更有些巧合的是,沈愈的字辈大名也叫沈启南,可说与沈周同名。

    沈愈小时候因为身体一直不好,祖父大笔一挥,为其改名为愈。

    不过各种证件上用的依然是沈启南这个名字。

    沈周,实打实的明画第一人。

    他开创的吴门画派上承宋元,下启明清,博采众家之长,总览唐、宋、元三朝数十位山水名家之精髓。

    并且沈周为人忠厚孝顺,淡泊名利,在人品上无可指摘,所以这位老先生在整个明朝都属于无可争议的顶流巨星。

    所有的明代书画大家包括唐寅、文徵明、祝枝山,仇英、陈淳、徐渭、张宏、董其昌,陈洪绶等等都得老老实实的排在他老人家的后面。

    现在市场上,沈周随便一幅疑作,都是几百万的价格。

    流传有序可以确定为真迹的往往是上千万,拍出四五千万的也有不少。

    其中的精品名作更是可以拍出九位数的天价,比如《松窗高士》立轴图最终以亿元落锤。

    另外一副送行手卷也以亿的价格成交。

    书画市场如此火爆,归根结底还是自古流传下来的真迹太少。

    并且真迹往往都保存在各大博物馆与收藏大家手里,普通藏家能碰到一副古代摹本都算走了大运。

    这幅《踏歌图》摹本纵然是明代无名之辈临摹后再请沈周题诗盖章,那至少也是七位数的大漏。

    若真是运气爆棚碰到了沈周亲手绘制的摹本,那价值千万也说不定。

    今日大暑,楚州从昨夜大雨后的清凉变得异常闷热起来。

    早已被汗水打湿的衬衫黏黏的贴在沈愈后背上,之前他还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此时的他已经觉察不到了。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刚才那方青田石印章没有成交,没想到竟然在老柳的摊子上碰到这么一副古画摹本。

    “老柳字画瓷器,玉石杂项,文玩手串可说什么都懂,但什么也不精。

    “每个月都能听到他漏宝的消息,这画成交后终归还是要分给他些好处的,毕竟他对我还算照顾。”

    这时,《隋唐演义》评书进入短暂的插播广告时间,老柳拿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后将视线转向了沈愈。

    坦白讲,老柳对沈愈的印象很好。

    面前的这个青年知识渊博,彬彬有礼,家世也无可挑剔。

    相貌更是没的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一双眼睛清澈似水,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灵动之气。

    老柳除了喜欢听评书外,还喜欢看武侠。

    这小沈简直就是武侠中男主角的颜值顶配,若自己有个闺女非得招了他做女婿不可。

    只是还没等他继续往下想,收音机里就传来了评书开播的提示,老柳赶紧侧耳去听生怕漏掉某个精彩桥段。

    沈愈自是不知道老柳的想法,他现在完全沉浸在捡漏的兴奋之中。

    若说还有一点疑惑,就是不知道老柳是怎么得到这幅沈周摹本的。

    也不怪沈愈疑惑,纸寿千年,绢本减半。

    《踏歌图》这种绢本画能流传数百上千年往往需要历任藏家精心保管,并经过多次装裱才能正常的保存下来,不然的话早就烂成一堆渣了。

    一般来说类似这种精品画当是流传有序的,这么好的画猛的出现在老柳这个小杂摊上确实让沈愈有些想不明白。

    “难道老柳偷偷去掏老宅子了?

    “哎,不想了,反正这画马上就是自己的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

    沈愈,24岁,江南省人,祖籍楚州,在省城东江长大。

    因为家学渊源打小就接触古玩,在江南古玩圈年青一代中也算小有名气。

    沈愈不是那种读上几本古玩书籍就敢四处淘宝捡漏的古玩爱好者,他是真正的家学渊源。

    祖父沈重楼生前是东江古玩收藏协会终身名誉会长,鉴定书画瓷器从未打过眼。

    尤其是鉴定字画不需要将画完全打开,只要打开一半基本就可以断定真假,所以沈重楼在古玩圈子里又有“沈半张”的美誉。

    沈愈打小在祖父身边长大,自记事起就学习各种古玩基础知识。

    虽然算不得天资聪颖一点即通,可小二十年的知识积累,不管是瓷器字画还是玉石杂项着实有几分眼力。

    大学毕业后,沈愈由祖父介绍进入东江古玩名店之一的“宝玉轩”工作。

    只是好景不长,因为一次意外,沈愈将店里VIP客人的一枚玻璃种正阳绿的子冈牌摔到了地上。

    在下方边缘处磕掉半个米粒大小的缺损。

    这下彻底坏菜了。

    因为那位客人来头很大,家里是经营翡翠玉石原料生意的,其父更是被称为东江玉石大王。

    宝玉轩有三分之二的货源都要从其公司进货。

    珍爱的东西被摔坏,对方怒气很大,不但要沈愈赔偿损失,更是扬言让沈愈滚蛋,从此以后别想在东江玉石古玩圈子里立足。

    宝玉轩店东褚耀宗年轻时受过沈重楼大恩,不但替沈愈出了上百万的赔偿,更是极力从中说和,希望替沈愈求得对方谅解。

    但对方不依不饶就连褚耀宗的面子也不给。

    没办法,沈愈不想褚耀宗为难,自己选择了主动辞职。

    坐吃山空不是个事,沈愈一咬牙离开了生活二十多年的东江,孤身一人来老家楚州开了一间古玩小店,自己创业做起了老板。

    小店开业虽然只有半年时间但生意却是非常不错,只是最近这些天,沈愈为货源伤透了脑筋。

    简单点讲就是店铺新开没什么压堂镇店的东西。

    沈愈做生意实在,真的就是真的,仿的就是仿的,从来不会拿仿品当真品卖,更别说卖假货了。

    这样一来店里十几件真物件出手后,沈愈猛然发现自己没什么东西卖了。

    古玩行里有一句话:只怕无货源,不怕卖不完。

    古玩是没有批发这一说的,货品只能自己慢慢积累。

    一般来说,要么去地摊淘宝,要么去古镇上掏老宅子,要么等人来店里出售。

    除了这三种外,还有一种算是无奈之举,就是去相熟的同行手里用稍稍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拿货。

    这种一般都是沈愈这种店面新开,或者那种答应了别人自己又给不了人家东西,属于没有办法的办法!

    利润呢肯定有一点,但弊端也多。

    首先同行转卖的古玩品相一般都不怎么好,大部分都是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原因也很简单品相好的人家自己早就卖了,怎么可能让你去赚大钱?

    就算出现品相好的,往往也要捎带几件品相不好或者极为冷门压本的物件,你要就全要,不要?那对不起了请出门右转。

    今天沈愈就是来老柳这里拿货的,他要买的是一枚清朝嘉庆年间的青田石印章。

    印章是沈愈一个客户让他代为寻找的,价格在四五万这块,最多不能超过五万,对沈愈来说这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沈愈忙前忙后也只是想借此维系好与客户的关系,毕竟人家要的东西你没有,下次就不会再照顾你生意了。

    昨天沈愈与老柳约定,今天早晨过来一手交钱一手拿货。

    对于老柳沈愈非常放心,因为他之前从老柳手里买过几个小物件,说多少就是多少,价格公道从来不会说临时涨价,一来二去俩人算是交下了朋友。

    只是沈愈今天来了之后却是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印章的品相实在太一般了,比他想象的还要差上三分。

    印文字迹模糊不说还有一处小磕碰,与老柳所描述的相差很大。

    四万块的价格买回去赔是赔不了,但想赚钱肯定不可能,最多就是刚刚保本。

    最让沈愈心里打鼓的是他那位客户虽然不缺钱,但是很挑剔,一般品相的东西人家根本看不上。

    印章给人拿去,对方买了也就罢了,但如果对方不买,几万块的东西可就砸在沈愈自己手里了。

    古玩保本其实就是压本,很容易导致资金周转不灵。

    于是沈愈对老柳坦然说出了担忧,印章这次就不拿了,然后点了一千块钱算是给老柳的补偿。

    老柳也理解沈愈的难处,根本不接钱。

    同时也解释这枚青田石印章是朋友托他卖的,他也是半个小时前才见到这枚青田石印章的品相,这事不怪沈愈,要怪也是怪他朋友没讲明白。

    沈愈感激之余,心里终究有些过意不去,决定在老柳摊子上随意选一个千把块的物件算是还老柳的这次人情。

    而沈愈在老柳的摊子上只扫了一眼,瞬间就发现了这幅《踏歌图》的摹本。

    现在是清晨六点,鬼市刚过早市未开,市场里人很少,只要接下来画没什么问题沈愈决定随便砍一砍价格就买下来。

    买古玩就是要胆大心细,看准机会就下手,往往稍一迟疑卖家就会变卦,人家不卖了你也不能硬买不是?

    至于在相识的朋友摊子上捡漏,是不是有些不对,沈愈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是古玩世家出身,祖父那辈几十年的老友在彼此店里捡漏也是常有的事,买了之后还要调侃对方什么眼力不好,成天漏宝之类的。

    当然也没有人会生气,因为古玩在摆在摊子上的那一刻起,其实已经算是漏宝了,就算朋友不买,别人也会买走。

    当然了,沈愈买下后也决定给老柳一些补偿,比如顺便将那枚青田石印章也买下来带走,就算客户不要也没关系,丢在店里慢慢出售就是了。

    想到这里,沈愈深吸一口气将画展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