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冰冷刺骨,雪花飞舞,大地白茫茫一片。
已经入夜,陆上还有十几匹快马在月光下狂奔,带着满身的寒霜直扑京城。
马上之人个个狐皮貂裘,皮帽子把头顶盖的严严实实,腰挎弯刀,彪悍异常。每个人的控马技术水准都极高,人马合一,虽然只有区区十几匹马,却走出了万马奔腾之势。
中间的为首之人高颧骨深眼窝,虎目狼唇,阴冷的眸子射出凶狠的目光,浓密的虬髯直立,就像根根钢针扎在脸皮上。
远处的京城就像匍匐在黑夜里的凶兽,择机而食。十几匹快马如旋风一般,掠过昏暗的原野,紧逼到京城脚下。
虬髯首领勒马停下,十余匹快马也跟着齐刷刷停下脚步,马儿喘着白气不停的打着响鼻,队伍依旧是整齐划一。
虬髯首领虎目扫视,问道:“预定的碰头之地在哪儿?”
一匹马驱步上前,马上之人与其他人长相差异很大,更与周人相似,正是已死的千户甘古巴的副手拉吉。
拉吉在甘古巴失踪之后,还曾派三个手下去试探城南焚尸所的虚实,结果也是下落不明。他哪里还敢待在京城,立刻动身北上求援。
拉吉在马上拱手道:“万户大人,这里是京都城北,接头的地点在城南。”
虬髯首领眯着眼睛看了看拉吉,“说说你的计划。”
“是,甘古巴千户大人和属下的三名手下都在城南的焚尸所附近失踪的,属下怀疑这都是焚尸所所为,所以今夜我们突袭焚尸所,将他们抹除,也算是告慰千户大人的在天之灵。”
“可以。”虬髯首领微微点头。
他的话很少,凶悍冷厉异常,让人难以接近,拉吉看到他心里发怵。
谷玛浑本是万户,是战场上的悍将,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是大汗的心腹爱将。可战场上高兴过了头,不听指挥,带兵孤军深入,被周人打了埋伏,几乎孤身返回。
大汗大怒之下,重罚了他,又幽禁了数月。正赶上拉吉回草原求援,大汗就把谷玛浑派来了,领导所有在周朝潜伏的狄族细作,收集周人的情报。
谷玛浑的不开心几乎写在了脸上,拉吉在回话的时候都是小心异常。
这一路南下,拉吉都没能摸透这个新首领的脾性,谷玛浑不仅是万户大人,更是外劲九层的大高手,这样的人不开心,实在是很恐怖。
其实拉吉这次回去求援也是冒了大风险的,首领不见了,即将化形的黄大仙的儿子也不见了,而且损兵折将,经营多年的谍报网已经毁于一旦。
拉吉硬着头皮回了草原,他真害怕阿其那大人一怒之下将他砍成肉酱。
没想到,阿其那大人不仅没有责备,还好言勉励了他一番,让拉吉感激涕零。
阿其那大人更是亲自向大汗点将,把谷玛浑派到了周朝的京都担任新的首领。
“一个小小的焚尸所,是有什么背景,还是有高人坐镇,怎么连甘古巴堂堂一个外劲高手都命丧于此?”
谷玛浑的问话,拉吉回答不上来,他只能摇头。
“千户大人是在焚尸所附近失踪的,崔缇大人也是到了焚尸所后就下落不明。后来属下曾派了三名手下去查探焚尸所的虚实,就此杳无音讯,不知所踪。”
拉吉的话勾起了谷玛浑极大的兴趣,很明显这个不起眼的焚尸所里是有高人隐匿于此。
谷玛浑早已经是外劲九层,除了一些不出世的老怪,和皇宫里的老太监,在这个京都能稳赢他谷玛浑的人不多。他今天倒要看看,藏在焚尸所里的究竟是什么人。
“等屠灭了焚尸所之后,我们不入城,收集京畿粮囤情报,准备迎接我王大军入关。”
谷马浑久经战阵,为人悍勇,是草原,有名的巴图鲁。在粗犷的外表之下,他还是狄虏行伍中少有的心思玲珑之人。他深知自己此来的最大使命是什么,不是杀几个人,而是怎么替大汗谋夺了这座京城。
北方的荒漠草原,生活环境有多恶劣,只有他们这些世代都生活在草原上的狄族深有体会。
彻骨的寒冷,就是算穿几层老羊皮也能冻死人。一旦来了雪灾,人畜是成片的冻毙,等开春的时候又会因为羊死的太多,食物短缺,又会饿死一大批人。
几乎年年如此,周而复始。凭什么狄族人就只能生活在北方草原,风吹日晒,忍饥挨饿。而周人却可以待在这冷暖宜人的南方,吃着丰盛的食物?凭什么?
勇猛的草原儿郎才是这普天之下最强大的人,才最有资格享用这南方的肥美之地,而不是周人这帮软脚虾。
如何谋夺南方,从内部打垮周朝,才是谷玛浑此来最大的目的。第一次出手焚尸所,不过就是搂草打兔子罢了。
冬季的夜晚最容易起雾,刚才还月明星稀,一行人还没绕到南城门,就已经迷雾重重,十几步开外就快看不清人影了。
拉吉久在京都生活,城内外的道路他都烂熟于心,大雾之中他也能带着人准确来到了南城焚尸所外不远处。
“万户大人,前面那个院子就是南城焚尸所。”拉吉指着雾里影影绰绰的院子说道。
“下马,里面的人一个不留。”由于不知道里面哪个焚尸匠是隐匿的高人,谷玛浑直接下令全部杀光。
谷玛浑手提弯刀,一行人悄然接近了焚尸所的大门。往日里晚上就会大门紧闭的焚尸所,今天却是破天荒的大门洞开,正中坐着之人,悠闲的喝着茶。
“来啦。”
谷玛浑眼神凝重,这人面相如此年轻,和他想的隐匿的老家伙大相径庭啊。
“阁下是何人?”谷玛浑没从这粗布麻衣的年轻人身上感到一丝的危险,反而让他更谨慎。
有的时候没有危险就是最大的危险,这是他在上次的失败中总结的教训。
“呵呵。”年轻人笑了,“诸位深更半夜,手拿凶器光临我焚尸所,却问我是何人,是不是有点太可笑?”
谷玛浑一双眸子阴冷的就像来自鬼蜮的凶瞳,他反复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可以确认这人就是年轻,而不是哪个老妖怪出来扮嫩。
“阁下如何知道我等今晚会来?”
这人早早就等在这儿,很明显他们一行人的踪迹泄露了,谷玛浑的目光扫了一下拉吉,这是唯一可怀疑之人。他带来的其他人都是常年跟随他打仗的,第一次来周朝,不可能这么快就和周人勾结上。
拉吉也不认识这个年轻人,谷玛浑的问话他也听出了其中的意味。
他急于洗脱自己,举刀指着年轻人怒问道:“说,你是如何知道我们今晚会来这儿的?”
年轻人微笑着放下茶杯,“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说好了在这儿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