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
“女公子,咱们采的这些药是不是太多了?”阿峋背着大半筐药跟在上官澄身后,看着累得艰难行走的阿嵘忍不住看向还在往自己篮子里扔药材的上官澄问道。
上官澄拿着药锄正在挖药,听见阿峋的疑问将挖出的药往自己背后的药篓一丢,拿袖子胡乱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土和汗,回头道:“先休整一会吧。”
阿嵘和阿峋闻言瘫倒在地,上官澄卸下背篓坐到树下,从背篓里拿出饼子递给两人:“采这么多药是因为我们还不知道紫鸢那边的情况,多备一点总归是有备无患。再说了骅县的药房中还不知药物够不够,那些贼人不光抢财物,药物他们也会抢,抢不走的都毁掉,现在骅县伤员那么多,也不知道这三背篓药材够不够用,明日或许我们还得上山采药...”
“女公子,紫鸢阿姊他们一定会没事的!”阿嵘是青雀和紫鸢的亲弟,这会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上官澄还是在安慰自己,阿峋看着小少年伤感,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自己的饼子掰了一半给阿嵘。
待阿嵘吃完饼子,便拍拍手向上官澄和阿峋说:“女公子、阿峋阿兄,我吃好了,咱们继续采药吧!我还能背!”
“好!咱们再采半个时辰便下山!”
“嗯!”
......
“公主!你们回来了!”留守的白栀见三人回来,连忙招呼人接过背篓,拿干净的帕子给上官澄净了手和脸。
“白栀,现在凌将军如何?他的伤医士可有办法?还有程四娘子去哪了?”上官澄看了一圈没看见凌不疑和程少商问道。
“回女公子,奴婢刚刚见程四娘子他们进了凌将军的屋子,现下应该是在疗伤。”
“那我去看看。白栀你先带些人将药材初步处理一下,我等会来制药...”
“是!女公子!”
上官澄抬脚便往凌不疑的屋子走去...
——屋内——
“少主公,这程娘子还没说什么...”梁邱飞有些害怕凌不疑病急乱投医想要劝阻被梁邱起拦住,“少主公说行便是行!”
医士慌忙退到屋外,上官澄正巧走到门口,拉着人问道:“你不是医士吗?怎得先出来了?凌将军怎么样?”
“公主,小人不才,没办法治疗凌将军的伤,现如今,程四娘子正在给凌将军拔箭...”
“好了,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大半天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我来看着...等等,你先去煮些止血的汤药送来!”上官澄挥挥手让医士退下,自己进了屋子。
“公主,您回来了!”上官澄见程少商正在给凌不疑拔箭,示意安静,站到了程少商的背后。
“阿姊——”
“嫋嫋,没事,你要做什么便做吧,现在我的手臂受了伤,也不好把握力度拔箭,等会我替子晟缝合就好...”上官澄安抚好程少商,开始观察凌不疑的伤口...
凌不疑看着程少商手中的少商弦问道:“这绳子...可还牢固?”上官澄看了眼“绳子”,心中疑惑更甚:“子晟的琴艺也是一绝,怎么会不认识少商弦?”
程少商低头看了一眼回道:“这不是普通的绳子,这是少商弦,我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程娘子了...”凌不疑的语气让上官澄不合时宜的寒颤,虽说自己与凌不疑这么多年交情,可凌不疑也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说过话啊。上官澄眼神偷偷在两人之间游荡,最后默默走到梁邱飞身边站定,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程少商凑近凌不疑将少商弦缠上箭簇,看着冒血的伤口她还是有些害怕,转头看向上官澄求助,却被凌不疑拉住手腕,“无妨——”上官澄将头低的更低,生怕旁人看见她此时的表情,眼睛骨碌碌地转,心里想着看来自己回去后和义父又有新话题了...
凌不疑将程少商拉回去,看着程少商认真拔箭的脸,凌不疑忍不住问道:“这少商弦可是程娘子心上人所送?”
“算是喜欢的人吧——”程少商回道,上官澄猛地抬头,满眼疑惑,看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发生了好些事情。看着凌不疑有些落寞的眼神,上官澄觉得自己此时责任重大,一定要想办法跟上程少商,为嫋嫋的终生大事把关,为了自己好兄弟的终生幸福自己拼了!
“是萋萋阿姊送的——”上官澄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凌不疑也舒展了眉头,“她眼光倒是还不错...”凌不疑炙热的目光让程少商不由得抬头,两人四目相对。(上官澄os:有戏有戏有戏!阿峋这家伙平时看着不大靠谱,看人这方面倒是挺准的嘛~)
“来吧!”凌不疑让程少商动手,上官澄又低下了头掩饰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梁邱飞看上官澄憋笑,心中一头雾水,给梁邱起挤眉弄眼,梁邱起理都没理他。
程少商开始发力,凌不疑忍耐着疼痛,后面三人看得也不忍,上官澄连忙在身上四处翻找,找到了止血散握在手中等着...
程少商终于拔出了箭,上官澄快步跑到她身边将止血散递给她,自己在一边裁剪干净布条,程少商替凌不疑撒了药,又按上布条,“凌将军,疼吗?”
凌不疑合着的双眼睁开,看向程少商摇了摇头。上官澄觉得自己的位置太过碍眼,早早退了回去。
“你手疼吗?”凌不疑关心程少商,程少商摇摇头。凌不疑释然地笑了,“那就好!”
“快来包扎!”上官澄立刻抓来端着药碗的医士送上前,程少商退下来将箭簇交给梁邱起,上官澄看见凌不疑趁几人不注意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少商弦,又看了眼背着身的程少商感觉今日她是不想用膳了,自己还是乖乖回去疗伤吧...
——上官澄房中——
“女公子,您要的东西奴婢都拿来了,可要奴婢帮您——”白栀将药品放在小几上,看向上官澄。
“不必了,草药熬制那里离不了人,伤员有那么多,咱们能快些制好药就快些。白栀,辛苦你去替我看着,阿峋太马虎,阿嵘年纪小,他们看着我不太放心...”
“女公子那你...”
“我自己可以,你快些去吧。对了,跟黄芪她们说不用来给我送膳,我想好好休息...”
“是——”上官澄见脚步声走远,转入屏风换上寝衣,坐到榻上,将衣带解开露出肩膀,白皙的皮肤上红黑色的血液已经快要干涸。上官澄拿起铜镜照向后背查看自己的伤口,另一只手拿起刀子为自己清理腐肉...
半晌过去,上官澄艰难地将腐肉清理完,脸上已全是细汗,红唇也被牙咬出了血。上官澄从旁边拿出帕子塞进口中,拿起药粉就往伤口上撒,伤口的刺痛让上官澄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背后旧伤还未好全又添了新伤。待上官澄上好药,就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将药品收好后,便和衣侧卧在榻上,沉沉睡去...
......
上官澄悠悠转醒,就看见白栀正替自己擦着手臂,张口声音沙哑:“白栀...我睡了几个时辰了?”
“女公子你醒了!”白栀见上官澄醒来,连忙将人扶起,“女公子,您发了热,奴婢煎好药过来找您,您久久不回应,奴婢情急冲进来发现您脸颊通红,可吓死奴婢了!”
“我睡了很久吧...”“不久,只一个半时辰...”
“叛军怎么处置的?”“女公子,这会子凌将军正审着呢...”上官澄听闻就要下床,“扶我去看看!”
“可是...好吧——”白栀替上官澄穿好衣,扶着上官澄来到了院中。
“阿姊!”程少商见上官澄来了,接替白栀扶过上官澄。
“阿兄...”上官澄向凌不疑点点头,凌不疑担忧地看了上官澄一眼点点头。
“为何留了这么多活口?”凌不疑问道。梁邱起抱拳回禀:“这群无胆鼠辈,劫掠妇孺时狠辣歹毒,一看打不过,降得可快了!”
“从叛必死无疑!可盗用军械不过是流放而已...你们想定何罪,大可自己选...”
“当真?”为首一人问道。上官澄虽虚弱但隐藏在袖中的手握紧了毒针,只待时机一到就送这些人上路,不过现在...在没得到情报之前...先留着他们的小命...
“我们就是盗用军械,这批军械是早些日子别人卖给我们的...”凌不疑将刚拔出的箭簇扔在地上问道:“谁卖给你们这批军械的?”
“这个...我们不知...”
“好...都拉下去斩了吧!”凌不疑缓缓吐出几个字。
“是!”叛军见黑甲卫围了上去,慌忙开口:“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慢着!”凌不疑又出声,上官澄斜着眼睛瞧了那些贼人,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药人一样,一样的死物...
“我告诉你们!跟你们这种人没有守信的必要,身为武将,你们明知军械对于阵前将士来说如同生命一般重要,竟还敢盗用军械!可谓是罪该万死!”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是樊昌将军逼我们的!他不满圣上让他镇守蜀地,所以才盗用军械以充军备啊!”
“什么迫不得已?”程少商出声讽刺,“分明就是你们贪恋权柄和财物,明明这一切都是你们自作自受,装什么可怜!”
“少主公,杀降不祥啊!”梁邱起劝道。
“我来杀!我来杀了他们!”程少商在上官澄的同意下松开手走向前面,“杀降不祥,可他们又没向我投降,我来杀了他们便没有关系。我的婢女阿妙、家丁、车夫全都是被他们所杀...”
梁邱飞听见阿妙,和程少商回禀:“那个女子我们只找回了部分尸首...”上官澄眉头一皱,将原本的毒针握的更紧,程少商缓缓转过头,眼眶湿润,又转头向那群贼人:“你们还配为人吗?既不想做人,那今日就当畜生!我就当你们是牲口,想如何宰杀就如何宰杀!”
“你敢!我们兄弟化作厉鬼也要彻夜撕咬你!”为首那人喊出声来,上官澄直接甩出手中的毒针扎入了那人的脖颈,那人的眼神先是惊恐,又是愤怒,最后空洞,口吐鲜血,七窍流出黑血...
“纯熙!”凌不疑没想到上官澄突然出手,上官澄走上前用自己的帕子系上了程少商的眼睛,抽出梁邱起的刀将那已死之人的头颅砍下,又将眼睛剜去,“我不喜欢你的眼睛...真恶心!”后面的贼人都瑟瑟发抖...
“都带走!”凌不疑将程少商护在身后命令道,上官澄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血痕,嘴角扯起如同艳丽妖冶的罂粟花,将刀丢给梁邱起后抹了抹眼角的血,张了张口:“阿兄,我的药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