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
先是几声乌鸦的叫声,打破了院子里突然的安静。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又高又瘦的年轻男人挤过看热闹的人群,来到了院子正中间。
男人叫侯健,是死去电工侯强的弟弟。
此刻,从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他盯着阎申,说起话来,声音里也是一片平静,毫无波澜。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今天是我哥的葬礼,希望你能移步,好让他安心的上路。”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侯家的另一个儿子总算是出现了。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阎申也是见好就收。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再添一把火。
“阿健!阿健真的是你吗?十几年没见,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躲在人群中观察了那么久,侯健可以肯定他并不认识这个趴在他哥棺材上痛哭的人。
可是,对方既知道他们兄弟俩的名字,又提起了他们家不为外人所知的往事,想来跟他们家是有一定渊源的。
“啊,对对对,这是咱兄弟侯健。要不咱们等会儿寒暄,先送侯强上路?”
看起来是商量的语气,但在侯健听来却无比的刺耳。
比起突然冒出来在大哥葬礼上捣乱的两个人,侯健更讨厌他哥这位虚伪的同事。
或者,更准确点儿说,是讨厌他哥所有的同事。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他哥也不会死。
最可恨的是,他哥去做的,还是本该由别人去做的工作。
在大背头的张罗下,葬礼总算是恢复了几分先前的气氛。
侯健在安抚好自己的父母后,找了一间相对安静的房间,请两位不速之客,还有他们一家三口进去坐下了。
屋外面热闹异常,人声鼎沸;屋内却安静无比,静到连空气都被凝固了一般。
屋内的五个人,用各怀鬼换胎来形容,可以说是丝毫不过分。
桌子上,五人面前的茶水早已经凉透。
却一直没有人先开口。
仿佛这是一场战争,先开口的,就是输家。
“嘣···”
突然,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撞开了。
进来的正是那个在葬礼上异常活跃的大背头男。
“那个,先打扰一下啊。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这边的事情要是忙完了的话,咱们这就送侯强上路吧,殡仪馆的车已经到门口了。”
一句话,将屋内的几人拉到了现实,也引得压抑了许久的侯妈,再次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坐在父母中间的侯健也顾不得跟阎申继续眼神对峙,连忙小声地安慰了起来。
说实话,看着对面这一幕,邢泽天的心里相当不是滋味,不住在心里念叨自己的师兄做的实在是太不地道了。
就算是侯强的死有疑点的话,那现在他们的工作,也应该是去寻找凶手,而不是在这里为难这一家刚刚失去亲人的可怜人。
“唉···”
阎申长叹了一口气,算是松了口。
“还是先送侯强上路吧。时间还多的很,况且有些事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只是他这一开口,再次惊呆了邢泽天。
早在进入这间屋子之前,他们两个人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没有明说到这里来到底为了什么事情,但是按照一般的逻辑,也早该猜到了八、九分才对。
警察上门,能有啥好事?
在这种情况下,再加上个人直觉,邢泽天觉得他已经经在这家人的脸上看了出来,今天这个葬礼可能会进行不下去了。
很明显,不止邢泽天觉得不解,就连对面的两位老人,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思考了半天,邢泽天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一直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在想当然,可他的师兄,貌似并不是一个正常人。
“师兄,程序不对吧?”
因此,他不得不凑到阎申跟前小声的提醒一句。
阎申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没什么不对的。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嘛,时间还多得很。”
说完,还不忘拍着他的肩膀教育一顿。
“年轻人,做事不要急于求成。有时候慢下来,你会发现凡事会有另一种模样。”
可是,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在这种事情上慢下来,真的好吗?
“要是烧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邢泽天往阎申的跟前又凑了凑,生怕对面那家人听到自己说的话。
阎申又一次的笑了。
“就算是不烧,也查不出什么了。”
邢泽天更加的怀疑,阎申肯底是知道些什么内情的。不然,他为何如此笃定?
侯家三人出了屋子,不大一会儿,就听到了侯母那悲恸的哭声传来。
在一片哀乐声中,已经被雷击烧到面目全非的侯强,被抬上了院门口的灵车。
阎申和邢泽天两人没有跟随着一同前往,而是暂时留在了侯家。
让人意外的是,就连一直忙前忙后的大背头也没有跟上去。
大背头虽然还不知道阎申他们两个人的身份,但是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因此,一看到他俩就笑脸相迎。
说起话来,也是客气到不行。在被问及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去殡仪馆的时候,他是这样回答的。
“我就是领导叫来帮忙的。就算是去了,他们一家人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也插不上手。再说了,这家里的灵堂也要布置布置不是?等一下他们回来,也直接能用。”
随后,他又就葬礼接下来的流程,给两个人进行了比较详尽的解释。
按照当地的习俗,去世的人送去殡仪馆火化前,原本还要在家停尸三天,为的是给家人一个接受的缓冲期。但是,因为侯强的死跟平常的人不太一样,所以在跟侯家人商量过后,就把这流程给改了:先把人给送去火化了,等到骨灰拿回来之后,再把骨灰摆回到正屋里。
“唉,就是苦了侯强的兄弟了。你们应该也知道,这侯强都三十来岁了,一直也没有结婚。这晚上守灵的事情,也只能让自己的小兄弟代劳了。”
眼看着这个同事了解不少侯家的内情,邢泽天就想跟他多聊几句。
这才刚准备要开口,就被阎申的眼神给制止了。
随后,在跟大背头男又寒暄了几句后,两个人就离开了侯家小院。
直到走出了侯家大门,邢泽天才表达了内心的疑惑。
“师兄,咱不等侯家人回来吗?”
“不急。现在先回去养足了精神。”
说着,阎申回过头又看了一眼侯家的大门。
“等晚上再回来。”
邢泽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两个人走出了好远,寒风里传来这么一句话。
“这天像是又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