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溶洞里,难以感知时辰的流逝。
但阿宝却仍觉得,白哲领他们找到眼前这座玉碑,不过片刻。
如此顺利且迅速地破开红梅树海的生门,令她不得不怀疑,白哲为何这般精通神机鬼藏的八卦甲子术?
是生来天赋?还是大佬指点?
站定于玉碑前,阿宝警惕打量着这座血髓玉碑。
此刻,他们置身于奇诡雅致的地底溶园——也就是红梅树海的北面生门之后,两排人形石像守护着的祭坛。
而那人形石像,竟穿着镇西军服。
而祭坛最中间,便是她眼前的血髓玉碑。
碑体格外的庞然雄踞,巍峨奇诡,而碑面无字,只精雕细刻着阴森凄厉的地狱十八层,令她如临其境。
“你确定,那神秘男人消失于此?”想来是有暗道,但机关在哪里?阿宝逼近祭坛的血髓玉碑。
而白哲却已摁下碑面第七层地狱的刀山,“这里有路。”
玉碑无声挪移,竟是一处足两人横躺那般宽的洞口。
又是地洞。阿宝若有所思地盯着白哲。
良久的沉默后,她承认他那双冷眸不辨喜怒,极难琢磨。
“适才,我一路追着那神秘男人到此处。”白哲突然开口,“碑底暗道的机关是那时看来的。”
这算是,解释?而他真的是,意外获得?
还是试图遮掩他识破机关的真正理由?
满心犹疑的阿宝,警惕靠近洞口,往里探,只见青苔满覆的洞砖隐约泛着暗红,而洞壁长满了手臂粗的藤蔓。
她认得这藤蔓,食肉,剧毒。
因藤蔓本身纹路像蚺蛇,所以得别名,蚺藤。
果然,阿宝再往里探了探。
便瞧见了挂在藤蔓的累累兽骨。
谁知,她刚被勾起探究兴趣,便被黑袍皇叔提溜着后颈,拎到了他的身后护着,而她一抬眸,自家皇叔正黑沉沉盯着她。
阿宝疑惑:“皇叔?”
“有东西要爬上来。”冷声话落,黑袍权王便发觉袍角被自家阿宝用力攥住,默默朝他凑近。
心念微沉,黑袍权王犹豫。
“……阿宝,你留在此……”
突然,他眸色骤暗,盯着她颈间的轻颤玉哨。
而阿宝将玉哨举到自家皇叔面前,忧心忡忡:“它这是?”
见状,黑袍权王面沉如水,再次看向那黑黢黢的蚺藤深洞,沉哑道:“与斩仙相和。”
闻言,阿宝惊愕。
斩仙,据说是北凉秦氏世代相传的古剑。
但当年秦王战死屠龙关后,随身佩剑亦随之消失无踪。
未曾料到,那把剑竟是被藏在这西疆的地底溶洞。
阿宝收手,将玉哨攥在掌心。
既然遇到斩仙,那定然得寻回的。
重重深呼吸,阿宝攥着玉哨链子去握黑袍皇叔的手,“秦王古剑定是极耀眼的,皇叔陪我下洞瞧瞧,好不好?”
黑袍权王敛眸,盯着被她握住的手。
那里有她的暖意体温,且用力握得那样紧。
就像是,怕他独自离开涉险。
心事重重的黑袍权王顺着她的手,抬眸,见她眸中忧虑。
寒凛沉默良久,他反手同她十指紧扣,“好。”
眼看着大启公主带着那黑袍权王,两人一道进了蚺藤洞底。络浅紧张抓住白哲的手,害怕追问:“咱们也要下这洞底么?但络烛曾说,这洞底是禁地的禁地……”
“阿浅。”白哲打断,语气平静到极致:“只剩三年,络烛便会安排你升仙。难道你甘愿接受?”
经此提醒,络浅脸色瞬白。
比起升仙,进洞底反倒不算什么。
片刻后,蚺藤洞底。
担心被蚺藤攻击的阿宝,却一路顺利踩到了洞底岩块。
而水流的哗哗声,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随着水流声往前寻,阿宝错愕看着周遭洞壁竟突然——冒出了幽幽绿火,而借着这阴森绿光,她看清了地上散落的坚硬鳞片,还有巨大的四爪爬行痕迹一直延伸。
直到最后,没入了一片地下黑湖。
热气腾腾的黑湖,泛着茫茫白雾,而数场地动升起了部分湖底石岩,连带着还有曾经深葬于湖底的无数骷髅。
而那堆叠成白骨山的最顶,插着一柄黑剑。
嗡嗡颤音与黑袍权王手中那柄银剑,相和。
阿宝默然看着那道走向黑剑的冷冽精悍背影,竟恍惚一瞬间似是看到了黑而冷的剑身。
突然,满是寒光的剑锋映出了茫茫白雾里,一道黑影。
阿宝与它隔着黑湖相望。
许久,阿宝对着那道若隐若现的黑影,卯足劲大吼:“前辈!请出来,见我们一面吧!!”
窸窸窣窣的轻响里,墨染宽袍,随风轻动。
而终于现身湖边的那道高大黑影,却面色苍白得不似活人。
阿宝震愕低呼:“皇叔?!”
楚越那遭,宣王妃曾感叹,外甥似舅。
但这哪里是很像?!!
脑子轰然炸响,阿宝内心咆哮!!
那男人长得,分明就是二十年之后的,她的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