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哥哥你怎么了?”
萧净月忧心忡忡,关切追问。
被拉出前世记忆的裴归尘,低头看着萧净月。
虽是擅离帝都,乱了他的安排,但一番心意摆在眼前,他到底是再难责怪:“净儿莫要害怕,我并未受伤。”
“当真?净儿得好好瞧瞧才安心。”萧净月双手捧住裴归尘的脸,仔细打量半晌,一双含情水眸泪如雨下。
“归尘哥哥都瘦了。阿宝表姐没有好好照顾哥哥吗?”
萧净月精准拿捏的这句话,杀人诛心。
刹那间,裴归尘回想起这段日子,阿宝确实忙碌得很。
不仅仅是宣王府那狗屁倒灶的,龌龊肮脏事。
还有孟观镜要死不活,随时癫狂杀人的怪病。
那些杀人越货的楚越海匪,亦掺和进来。
再想到他曾经拥有过,阿宝前世的满心满意关护、细致入微的照顾,而此世的阿宝竟将心思都花在了外人身上。
在意他、陪伴他的次数,少得可怜。
落差之大,潜藏于清冷皮囊的天盛帝灵魂,愈发不满。
而萧净月敏锐察觉了,裴归尘的异样。
一想到他因在意,而生了怨。
萧净月顿时嫉恨,看来母妃说的都没错。
哪怕裴归尘对她信誓旦旦,但这一趟楚越之行,裴归尘日日夜夜和阿宝相处,果然对那贱人生出了别样私情。
突然,“净儿为何皱着小脸?”
她回过神来,裴归尘若有所思地捏了捏她的脸。
心念电转,萧净月踮起脚尖,双手搂住裴归尘脖子,不余遗力的挑拨:“净儿只是突然想到,阿宝姐姐既然喜欢归尘哥哥,为何见哥哥日渐消瘦却不照顾?”
顿了顿,萧净月故作不解:“阿宝姐姐甚至丝毫不为归尘哥哥着想,竟放任梁青渔和哥哥的常康大人作对。”
一听这话,裴归尘眼眸微沉:“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净儿不笨的,一瞧便知。”萧净月更紧地攀住了裴归尘的脖颈,装作忧心忡忡:“但是归尘哥哥莫着急,净儿会帮你的。哪怕梁青渔已赴任,也能毁掉她的三州总督位。”
话已至此,萧净月难掩得意,“她梁青渔有张兰衡相助,但常康大人的背后可是咱们江南萧王府呢。”
裴归尘低头,审视着怀中纤弱女子。
他明白她的意思,萧王府在江南的权势赫赫,若是真与梁青渔为敌,定能让梁青渔事事遇阻,无法施展治河方策。
只是,阿宝事事想得周到。
一场算计,使得张兰衡成了天子御使,稽查河道。
甚至握有帝赐的獬豸剑,可先斩后奏。
思及此,裴归尘抬手,温柔抚过萧净月的眉眼。
更何况,江南王府,当真已处在萧氏母女掌控之下?
心念电转,裴归尘神色稍缓,试探道:“听闻萧兄已回到帝都。骤然面对萧王的过世,萧兄可还好?”
闻言,萧净月回想起了自家长兄的疯狂决绝,不禁寒颤。
“长兄此番一回帝都,便是雷霆手段,帝都萧府里经手了父王病情的,从诊脉大夫到配药医童,熬药的老管家,随侍的侍女,数十人,查得干干净净。”
她和他自幼一道长大,虽说受尽他的疼爱,但也清楚她这位长兄终究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军。
萧云峥,一战成名的萧将军。
令南疆至今风平浪静,摩族不敢再侵半步。
萧净月心中寒意愈重,“长兄怀疑父王骤然病逝另有隐情,虽说母妃已抹除了所有证据,但万一呢?”
“倘若长兄查出真相,净儿和母妃该如何?”
萧净月抬眸盯着裴归尘,希望他表态。
但白袍公子却只是沉默,意味深长地,指腹缓缓划过她的鼻尖,描摹着她的唇形,最后单手捧住了她的侧脸。
他的眼神愈发复杂,难以捉摸。
而萧净月心里渐渐打鼓,不由委屈地蹭了蹭裴归尘手掌心,“归尘哥哥,净儿为了咱们的天盛大业,牺牲很多呢。”
沉默半晌,裴归尘揽住怀中女子的柔弱腰肢,“我明白。若这世上有谁愿意为我牺牲所有,绝不背叛,便只有净儿你一个。净儿莫要烦忧,萧王一定只是骤然病亡。”
得到如此保证,萧净月眼眶微红。
蓦地,佯装感动落泪。
然而这一刻,萧净月深感危机,更觉得母妃所言极是。
若想绑住裴归尘,必须得有一个孩子。
所以,她必须尽快对裴归尘下药,怀上他的子嗣。
就如母妃年轻时候曾借着孕事,如愿嫁了父王。
只要她善后得当,必不会重蹈母妃覆辙,再凭借着裴归尘误将她当做救命恩人,他们定然能恩爱一世。
窗边的槿兰,白如雪。
笼着天边的沉沉红雾,轻轻摇曳。
而密林中的这座宫殿,死寂里,藏着暗潮汹涌。
但远处的海岛北面,渔村却因午饭而起了些微活气。
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锅碗瓢盆交相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