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阿宝又回到了宝殿。
殿中只有葳蕤烛火,在殿窗上照出山林的憧憧黑影。
很静,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谢无碍掌着油灯。
而阿宝半跪在那三层白玉为基的莲花座前,细细摸索着,直到半晌之后,她总算是摸到了一处凹槽。
阿宝咬破手指,将血浸满凹槽。
转瞬间,莲花座基的玉条疾速旋转,前进后退的排列组合,最后竟是在宝殿这尊高达数丈的金身佛像之下,显出了一条密道,密道幽深不见底,偶尔还可听见滴水声,不知通往何方。
阿宝和谢无碍姐弟俩对视一眼,默契的前后进了密道。
与此同时,殿门再次打开,风雨灌了进来。
一道黑影紧随其后,亦进了密道。
阿宝和谢无碍姐弟俩在前,黑影不远不近在后,经过宛若九曲十八弯的密道岔路之后,尽头竟是一座石洞。
石洞的陈设和寮房一般无二,只是黑影慢慢察觉到,从密道开始,整座石洞都弥漫着味道温和的白色香雾。
但黑影潜藏暗处看到的阿宝,深夜进密道,却只是阅书。
而那谢无碍则是翻开古籍,比划拳脚。
油灯渐熄,石洞已到了后半夜。
暗处的黑影始终未有昏倒的迹象,也未有离开的打算。
阿宝终是忍不住了,起身走到石洞的某一座博古书檀架后。
角度遮挡,黑影见不到阿宝。
蓦地,他似有所感,猛地转过身。
猝不及防,阿宝的视线和黑影撞个正着。
男人那副清冷出尘的皮囊,霜缎底的长袍织着暗金色云纹,清贵温润,如朗月清风般,站在她面前。
他毫无跟踪被发现的心虚,手中握着玉扇,淡定作揖行礼。
“臣,向殿下请安。”
寂静的石洞里,阿宝默然盯着躬身行礼的裴归尘。
短短一瞬,她的心思千回百转。
而后,阿宝故作惊愕:“既是在宫外,便不必多礼。倒是裴侧君,夜已深,你为何在此?”
裴归尘那双极好看的清冷眸子,笑得无害,“臣最近对佛理颇感兴趣。此番难得出宫到这稷首山,臣想着今夜再到这宝殿里,再念佛经为殿下祈福。”
“不曾想,竟‘偶遇’殿下。”
“臣担心殿下出事,便跟着来了。”
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说辞之后,裴归尘笑得意味深长:“只是,此处何地?竟能吸引殿下来此——”
顿住须臾,裴归尘意有所指,“深夜?阅书?”
这个男人明明笑得温润如玉。
阿宝却毛骨悚然,只觉得后脊直蹿寒意。
其实她一直怀疑裴归尘亦是重生而来,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但她也觉得,裴归尘是否重生,毫不妨碍她的谋划。
所以她决定,必须将裴归尘彻底的,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裴归尘的剑术在宗师级别。
她想囚禁裴归尘,便不能用强攻。
而淮南裴家的目光一直潜藏在暗处,她更得秘密行事。
冥思苦想,阿宝最终选定了囚禁裴归尘最好的地方。
——镇国寺宝殿金身佛像之下的石洞。
石洞在数百丈高的悬崖中段,靠近悬崖山涧的那一面,嵌着秘铁特制的窗格,更别说崖顶人迹罕至,是稷首山的禁地,且崖底常年绿色瘴雾弥漫。
一但被囚禁,裴归尘便插翅难逃。
早在圆脸小宫女倒戈和阿宝做交易的时候起,阿宝便酝酿着今夜这一切,而第一步是由小宫女告诉裴归尘,此番稷首山礼佛,阿宝打算暗中取走镇国寺佛像里的藏宝图。
果然,阿宝放出的藏宝图诱饵,引得裴归尘跟着她一起踏进了密道,并且被她一路带进了石洞。
而在阿宝的谋划里,她事先点燃了凝脂珠,白色香雾弥漫整座石洞,而她和谢无碍则是服用了古籍秘法所制的水绿珠,在香雾里自如行动。
只待裴归尘被迷昏,她便用玄铁镣铐将裴归尘囚在石洞。
不仅仅是囚禁裴归尘,阿宝同时还请了精通易容术的晚晚帮忙,把身形酷似裴归尘的男子,易容成裴归尘的模样。
如此一来,‘裴归尘’回到淮南裴家,替她窃取消息。
但是,阿宝未曾料到的是——
弥漫了整座石洞的白色香雾,竟对裴归尘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