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
    没错，那是她和刘文山第一年来蓉城。
    蓉城下了十年不遇的大雪。
    那天不记得为什么，夏鹿惹了刘文山不高兴。
    一下班，夏鹿就在公司大门口等他一起下班。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刘文山的身影，他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那时候他们还没结婚，没人知道他们是一对恋人。
    刘文山也不让她去他办公室找他。
    平时见面，也当是普通不认识的同事。
    夏鹿只得不停跺着脚在大门口死等。
    一直等到晚上七八点钟，公司的人都走完。
    刘文山才姗姗从公司里出来。
    夏鹿冻得脸色发青，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他冷漠地说一句，手机没电。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公交车站牌走。
    夏鹿只得跑步跟上。
    谁知她脚上的鞋带散了，她看见了，可她怕刘文山不等她一起坐车，只好散着鞋带跟着他后面跑。
    可没跑几步，她还是自己踩到鞋带，“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她本来就快冻僵了，再摔一跤，几乎埋在深深的雪地里不能动弹。
    恰在此时，身后一个穿着厚厚羽绒服，围着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弯腰扶起她。
    夏鹿只来得及说一声谢谢，站起来就向汽车站追去。
    事后，夏鹿一直想向那个女人再次道谢。
    可那天她冻得实在有些惨，对方捂得严严实实不说，夏鹿本来还是个脸盲的人。
    那样悲惨的状况下，让她事后再认出那个女人，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些年，夏鹿脑海中偶尔也会闪过那个大雪天的一幕。
    可那时候的自己实在是太狼狈，潜意识里，她又有些不想别人再帮她回忆起那不堪的一幕。
    夏鹿还在往事中震撼，琪琪端着两杯咖啡进来，又出去。
    葛勤勤把咖啡往夏鹿手边送了送。
    夏鹿回过神来，接过，诚恳地说：“谢谢你葛姐姐。”
    这一声时隔多年的谢谢带着别样的滋味，以至于话一出口，夏鹿就已经泪流满面。
    为那个曾经不堪的自己，为那个被猪油蒙了心的自己。
    让夏鹿难以启齿的是，那晚，也是她和刘文山“坦诚相见”的一晚。
    可最终没有成功。
    刘文山阴郁暴躁地摔门而去。
    葛勤勤拍了拍夏鹿的肩膀，柔声道，
    “小夏，我们女人这一生，会遇见很多异性。到底哪一个是我们mr right?或许要试过才知道。”
    “我们要允许自己犯过错。别放在心上。你看现在秦总多好。我相信，他会对你很好很好。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靠得是他的行动，而不是他的语言。”
    “真的谢谢葛姐姐。秦总对我确实很好。”夏鹿抿了抿嘴，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这也是你不跟他们一起走的原因吗？”
    葛勤勤思考了一会，点点头，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说，“这些年，其实我一直注意着你们。”
    看见夏鹿瞪大眼睛，葛勤勤嘴角轻抬，有些自嘲地说，
    “你就当是一个女人八卦基因在作祟吧。我想看看当初那样对你的人，你们是否能最终走到一起。”
    “听说你们结婚消息时，我还独自感叹了一会。我那时想，那个叫夏鹿的女孩得有多浓厚的爱，才能焐热那个阴郁的家伙。”
    夏鹿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
    其实那些年，刘文山也不是完全对她不好。
    他心情不错时，哄起她也是一套一套的。
    可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不咸不淡的，不主动，不拒绝，不反对。
    用后来李果果的话说，他就是一个标标准准的“三不”渣男。
    如果不是王桂芝逼得紧，或许，他们也会凑凑合合一直在一起。
    谁让她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呢？
    她总觉得，他们已经在一起了那么多年，而且他们已经结了婚，他们的生命或许是命中注定要痴缠在一起。
    但葛勤勤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她原先的幻想。
    “小夏，你知道周姗姗为什么会到大客户部吗？”
    夏鹿猛一抬头，脑袋嗡嗡响，一种难以言说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可转念一想，她那时候已经跟他离婚了。
    他们是否有藕合关她屁事？
    葛勤勤明显抓住了夏鹿情绪微妙的变化，她轻轻摇摇头，低声道，“他们很早就在一起了。”
    夏鹿目瞪口呆，半张着嘴，过了一会抖着声音问，“很早是多早？”
    葛勤勤目光有些怜悯的看着她，“你们结婚没多久。”
    日上三竿，秋后的阳光通过玻璃窗在屋里打出一串手电筒般的光束。
    无数个密密麻麻的灰尘在光束中舞动，宛若一个个有生命的精灵。
    葛勤勤背靠在沙发上，另一束光打在她的头顶，让她整个人金灿灿的。
    坐在阴影里的夏鹿，刹那间，只觉得手脚冰凉。
    葛勤勤继续道，“准确说，是你们结婚后的第二天。那天一早我去酒店拿你姐夫干洗衣服。”
    “他表妹在酒店当领班，时常会送些酒店的干洗券给我们。不巧看见他们一前一后从酒店出来。当然，他们没看见我。我那时候就知道你们的婚姻有问题。”
    夏鹿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结婚当晚......
    他们的夫妻生活又失败了。
    刘文山是后半夜离开家的。
    听着汽车发动的声音，她那时候以为他去找他的那帮狐朋狗友喝酒了。没想到......
    夏鹿的脸热烘烘的，她像是被人左右扇了几个巴掌。
    过了一会，仿佛是福至心灵，她抬头问葛勤勤，“那杜溪......”
    葛勤勤点点头。
    夏鹿又被暴击了一顿。
    怪不得一向没心没肺，热热闹闹地杜溪性格大变不说，对夏鹿的态度也躲躲藏藏。
    半晌后，葛勤勤道，“杜溪那孩子还是太年轻，容易被人利用。听说你们关系不错，有机会你劝劝他。”
    夏鹿咬着牙板，恶心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那样不择手段的女人，一直在她身边，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葛勤勤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看着夏鹿，无比认真地继续道，
    “小夏，我本来就不是多事的人。你看我虽然知道的早，但公司没有任何你们的传闻。”
    “我现在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明白，我葛勤勤有我自己的做人标准和准则。我不愿意与蛇鼠一窝。我留下来，就是想与你们一起堂堂正正做事，干干净净做人。”
    “哪怕待遇少一点，至少我花的心安理得。如果有机会，小夏，我一定会辅佐你越走越远。我愿意支持你和秦总。”
    夏鹿再迟钝也听出后面一句才是她说话的重点。
    事到如今，夏鹿自然不会再幼稚地认为，葛勤勤今天找她谈话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她前夫的奸情。
    葛勤勤之所以愿意留下来，她不相信刘文山的为人是其一，其二大概是她觉得秦琛有更深厚的背景。
    公司的困难都是暂时的。
    刚刚会上有人提出秦氏收购正方通信的谣言，想必葛勤勤比她知道的更多。
    她留下来不过是权衡利弊的结果罢了。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她和葛勤勤势必暂时是绑在了一起，是一个战壕里共同作战的战友。
    一念至此，夏鹿按下心头的五味杂陈，脸上堆满笑容，对着葛勤勤由衷地说，“谢谢葛姐姐告诉我这些。我们一起努力。”
    然后，她转移话题道，“姐夫一定对你也很好。”
    “你姐夫那人……”葛勤勤叹了一口气，“就是人太好了。”
    说完，她扯了扯嘴角，继续笑着道，“好了，私事说完了。我们来聊聊工作吧。”
    夏鹿点点头。
    两人同时站起来，打开文件柜，开始扒拉“叛军”留下的最后一点资料。
    葛勤勤一边扒拉一边骂道，“这些人也太狠了，留下的都是些什么破客户！”
    夏鹿也皱着眉头点点头。确实，重要的客户资料都被他们带走了。
    留下的都是一些年收入不足十万的小客户，连塞牙缝都不行。
    公司目前唯一的大客户就是夏鹿手上w单位的信息化项目。
    因为这个项目一直是夏鹿在跟踪，时间短，她还没来得及把资料整理归档。
    现在看来，反倒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根稻草能撑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