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观察哨。
    左永山放下望远镜，眉头挤成了川字型。
    “谁安排的？怎么会有警察造访七号仓库？”
    他严厉的目光逡巡一圈，无人敢应声。
    他们下令封锁港口周边的命令早就发下去了，当地航运办、路管、港口民企国企以及交通部和公安部都收到了通知。
    刑警大队配合当地特警正在对一场尸体贩卖案件进行收网，不希望有任何干扰。
    如果有心观察的话，港口的叉车司机虽然来来回回看似忙碌，但他们早就被替换成了刑警，运送的集装箱是空的。
    围绕着七号仓库周边，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网，随时准备抓捕。
    偏偏这个时候，网中多出一个不和谐的元素。
    陈路远拿着对讲机跑过来：“队长，刚收到狙击手的汇报，靠近仓库的警员编号是，隶属于城郊派出所。”
    “马上给我联系他们的所长！”
    “是！”
    陈路远很快通过局内的专用线路，直接拨通了城郊派出所所长的电话。
    “哪位？”一个略显老态的声音响起。
    “是我，粤海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左永山。”
    “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们所内是否有派出警员在临海港口执行任务？”
    “有吗？我去查证一番。”
    左永山再次将眉头皱成了川字型。
    陈路远见状问道：“怎么了？”
    左永山捂住 话筒：“我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
    陈路远表示理解：“一些上了高位的老领导喜欢拿腔作调，也是正常的，咱们局长不也这样么？”
    “不，不是因为这个。”
    左永山沉思片刻：“他说话的速度很慢，很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再回复。”
    陈路远一怔：“他在拖延时间？”
    “不太确定，也许他此时对面正坐着一个人，他通过对方的提示做出对应的回答。”
    左永山经手过数起刑事大案，对于一些细节有着极高的敏感度。
    过了一分多钟，所长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调查过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左队，下面的工作没做好，确实是我们的人。”
    “他们在做什么？”
    “不用紧张，他们是在例行检查，很快就会离开的。”
    “例行检查？”
    左永山举起望远镜，七号仓库门前的俩警察站那少说有五分钟了，却根本没开始检查。
    “我马上通知他们离开，不会耽误你们办案的，左队。”
    所长说话的速度始终慢慢吞吞，像是一只反应迟缓的蜗牛。
    挂上电话，陈路远撇撇嘴：“现在我也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了。”
    左永山吩咐下去：“各部门做好应急准备，一旦出现异常，立刻实施抓捕！”
    “注意，抓捕过程中优先确保洛南同志的安全，不可随意开火！”
    “收到！”
    ……
    “警察？”
    冷库里的所有人皆是一怔。
    “警察怎么会来？”
    “难道是潜入进来的卧底通风报信？”
    “他们想干什么？”
    不仅是外围的观察哨，连七号仓库里头的人也对警察的出现摸不着头脑。
    “出去看看。”
    “是。”
    庆哥打头，接二连三地下了扶梯，朝门岗走去。
    听到脚步声远去，第二个房间里传出了冰柜打开的声音。
    “我靠，冷死我了！”
    洛南钻出冰柜，哆哆嗦嗦地发抖，嘴里哈出一团又一团的白气。
    他关上冰柜，挥手跟里头的人干们告别。
    “哥几个，我先走了。”
    他轻轻推开房间门，瞄了一眼半开的冷库大门。
    “幸好我动作快，提前一步把人皮面具戴在一具尸体脸上，他们才没有起疑心。”
    楼下脚步声匆匆，洛南溜到了扶梯口。
    “不过警察为什么来？难道是来接应自己的？”
    庆哥他们围在门岗边上，而淼哥在后头慢慢地走 。
    他走路的速度非常慢，左脚迈出去后，需要将不灵活的右腿拖过来，才能迈出下一步。
    洛南想起了他年轻时候被人殴打入院。
    可能是那时留下了右腿行动不便的老毛病。
    “警察来做什么？”庆哥问门卫。
    门卫比他更困惑：“他们说……来做生意。”
    “什么……？”
    “我刚才问了两遍，他们都说来买一条死鱼，我问他们是哪种死鱼，他们说你们平常卖的是哪种他们就买哪种。”
    庆哥摸了摸脑袋：“几个意思？钓鱼执法？”
    在场人都懵了。
    淼哥慢吞吞地走到了门岗，抛下一句震撼众人的话：“他们要买，卖他们就是。”
    “真的假的，淼哥，你要做警察的生意？”
    淼哥露出轻蔑的笑：“我一直有做，只是你们不知道。”
    众人噤若寒蝉，只感到浑身冰冷。
    庆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迟疑了半天。
    最后，他咬咬牙：“不如，我们把该死的卧底卖给他们？这样我们也少一个威胁。”
    护工不解：“都死了的人，能有什么威胁？”
    巡逻员和门卫同时瞪了他一眼：“死了威胁才大！”
    商定之后，门卫给两名警察开了门。
    进入仓库后，两名警察没有任何表示，面无表情地看着中央区域摞起来的铁桶阵。
    骨碌碌——
    庆哥推着一副活动担架走来，担架上蒙着一块白布。
    他问了一句：“二位，你们要的是这种死鱼吗？”
    两名警察连白布都没有掀开，非常敷衍地点了点头。
    “是，帮我们打包好送上车吧？”
    “劳烦，你们的车停在哪里？”
    “后山。”
    “后山？”庆哥扬起眉毛，“可后山离这里有五百多米啊。”
    其中一名警察终于有了反应，他眯起眼睛，眼神变得锐利。
    “你不知道后山？”
    另外一名警察拉住自己的同伴，示意他少说话。
    随后，他走到淼哥的面前，平视着眼前略显苍老的中年男人。
    淼哥对庆哥吩咐道：“别废话，帮他打包，送到侧门去，他们自有人来取。”
    “是这样……好，好。”
    庆哥听到生意能成，自然是高兴的，他叫上护工一起，把担架推了出去。
    洛南伪装成尸体，躺在担架上。
    他选择伪装成功死鱼，被警察带出仓库，再之后特警突击仓库就不需要考虑他的安全了。
    前提是，警察真的是来接应自己的。
    “你的兄弟呢？怎么不来帮忙？”庆哥问护工。
    “不知道，可能睡着了吧？”
    “有生意了还睡？赶紧把他叫起来，我去拿编织袋。”
    “行。”
    护工和庆哥同时走开，洛南听着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尽管不再有脚步声响起，但此时担架旁边仍有两个人站在那里。
    透过白布的缝隙，洛南看见了一名警察正伏低身子，凑到淼哥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顿时让洛南从头凉到了脚底板。
    “他们来抓你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