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最讨厌别人说他土,他当即口吐芬芳,“哪里来的小兔崽子,有娘生呜呜呜。”李承乾忙侧身捂住了他嘴巴,吵架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
吵架的精髓是要抓住对方最在意的地方攻击,崔家人最在意是什么?自然是崔家的名声,李承乾眼睛转了两圈,就想到一个好办法,他小声跟程咬金说:“看我的。”
然后,他仰起头看着那个小孩,“小哥哥,土包子是什么意思?”李承乾很诚心的样子问,崔文元用扇子遮住脸,双肩颤动,看来是在偷笑。魏征看了楼上小孩一眼,轻声说道:“崔家儿郎,不过如此。”
那小孩也是一脸笑容,隔着二楼栏杆对着李承乾笑道:“是夸人的话,夸奖你聪明。”
李承乾笑得比他更灿烂,拍着小手兴奋不已,“我早就听说你们崔家是五姓之首,宰相之家,每个人都以得到崔家人一句夸奖而为荣,‘土包子’既然是你们崔家夸人的话,我可太幸运了!”
“不错,你很幸运,能得到这个夸奖。”那小孩双手也不紧不慢也拍了起来。
李承乾笑得嘴角都放不下来,“李一,听到了么,崔家人夸我是土包子,这是崔家人夸奖人的话,还不快出去,站在门口大声宣扬,你家公子我聪明,被崔家人夸奖了,崔家人说我聪明,是个土包子,我自豪,我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那小孩笑容顿时消失,吧嗒一声,崔文元的扇子掉在地上。
李承乾又对着魏征说道,“魏先生,我记得你是山东人,寒门出身,你有没有被崔家这么夸奖过?这‘土包子’是不是大儒们特有的夸人词。”
魏征扭头不看他,他是明白了秦王家这个大公子真的很狡猾。
说话间李承乾已经双脚落地,李一边咳嗽清理嗓子,边向门口走去,崔文元上前一步试图拦住他,“壮士请留步。”李一蒲扇一样的大手放在他肩膀上,用力一压,崔文元双腿打颤,好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崔先生,做了好事不留名是你们崔家的风范,但是被表扬了就得瑟,是我做人的原则,更何况是被崔家人夸奖了,我怎么能锦衣夜行?”
崔文元面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楼上小孩也急的落泪,魏征摇头叹息,只有程咬金,他一脸迷茫。
“公子,那土包子不是夸奖人,”程咬金靠近李承乾,用他以为的小声说话,实则其他人都听见了。李承乾似笑非笑看着崔文元,“程将军,你是个粗人,不通文墨,人家崔家有多少文坛大家,崔家说是夸奖人的,就是夸奖人的,我不信你。”
程咬金一拍大腿,气愤道:“公子,俺老程还能欺骗你不成,俺们老家城里人骂乡下人没见识 没学问,就叫他们土包子。”
李承乾故作懵了一下,然后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圈,而后眼神坚定,语气坚决,“程将军,崔家是什么人,士族中的士族,文人中的文人,是高尚的人,是博学的人,一定是你错了,如果土包子是骂人的,崔家人怎么会这么说?那可是极没有教养的行为,是不是小哥哥。”
这一番话说下来,崔文元扑通一声就跪下来了,楼上小孩咚咚咚跑了下来,双目含泪,满脸倔强,恶狠狠看着李承乾,“不是崔家说的,是我说的。”
李承乾饶有兴趣看着他,“小哥哥,你不是崔家人么?”
“我是。”小孩用力擦了擦眼泪,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孩算计,这对七八岁的孩子来说,有点难以接受。
“这里是崔家的酒楼,你是崔家人,你说‘土包子’是夸奖我,不就是崔家人说‘土包子’是夸奖人的么?”李承乾对着他眨眨眼睛,“小哥哥,你说我这个结论对不对?”
那小孩被气得眼泪成串往下掉,眉头皱在一起,小拳头端在胸前,死死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毫不在意,他漫不经心走过去捡起崔文元的扇子,在手上折腾几次,没有打开成功,最后双手一起把扇子扯开,对着小孩扇风,“消消气,你这个样子好像想打我,你先夸奖我,然后又想打我,你们崔家人就是这么喜怒无常么?”
这个疑问句彻底点燃了小孩的怒火,他再也没有初见时候的傲慢,捂着脸蹲下失声痛哭。李承乾连连后退,看着众人说道:“他怎么哭了,这跟我可没有一点关系啊,崔家人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崔文元满头大汗看着二楼,他虽然姓崔,不过是崔家远支,而且崔家人也分三六九等,这做生意的怎么也比不上做官的,做官的可能比不上做学问的。今日这事情原本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他不过是开个酒楼混口饭吃而已。
二楼悄无声息,崔文元跪在楼下抱住李一的大腿不放,李一在等李承乾的指令,而李承乾在看着二楼。从进来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崔文元不过是一个小卒子,楼上的人才是主角。
从进来魏征就没有正眼看崔文元这崔家人,崔文元有意无意向楼上看,还有这个七八岁的男孩,人小却带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这玉佩放在皇家都算是精品。。
程咬金把这事情脑中转了几圈,突然大吼了一声,然后对李承乾竖起大拇指,“公子,您说得对,您做得好,俺老程嗓子好,我去喊,我就让全天下人知道崔家用‘土包子’夸奖人。”他兴奋地上串下跳,从一个凳子上蹦过去,直冲门口。
为难住了崔家人,还有俺老程一份功劳,回头要跟房玄龄炫耀一番,老房他们平时说到崔家头一头包的样子,还是俺老程厉害,哦哦,沾公子的光!
“主人,程咬金对您的好感到了百分之四十。”小白云也莫名其妙这份好感。
“程将军且慢,”魏征不顾自己一身伤,竟然抱着程咬金大腿,不让他出去,程咬金低头看了他一眼,有点为难,拖着一个人走好像不好看。
“楼上主人还不愿意现身么?”李承乾背着手,学着大人的样子,顺着楼梯向上走,李一一脚踢开崔文元,紧紧跟上。